猎人闭上眼,喘息着。黎深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她的身体,帮助她平复这次余韵。
待到她的呼吸平缓下来,整个人都像在热水里泡过似的,懒洋洋地不想动。黎深再度贴上来,被她推开:“去把灯开了。”
黎深开灯前不忘扯过枕巾,盖在她的眼睛上。这使得她的眼睛在适应乍亮的光线时,不至于感到刺痛。灯光下,黎深的身体宛如一座雕像。他头发凌乱,眼尾带着潮红,身上蒙了一层薄汗,让猎人看直了眼睛,嘴里喃喃道“让我看看你”,就把手覆在黎深的胸肌上。不料,黎深竟难耐地抽气,用力按住她的手掌,那柔软又韧性十足的部位,仿佛要把她的手指给吸进去。她不由得联想起曾经玩过的史莱姆泥,或者慢回弹捏捏这一类东西。
兴许是察觉到猎人的走神,黎深唤了声她的昵称,声音简直可以用嘶哑来形容:“你想看,那就……多看看,好好看看。”
黎深的双臂自然地垂在两侧,以表示他毫不设防,任凭处置。他之前从未这样做过。猎人感到有些稀奇,略微使了些力气将他推倒在床,又压在他的身上,他也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她的手游到哪里,哪里的肌肉就会敏感地绷紧,连带着黎深整个人都忍不住地颤抖。当她的手离开,留下大片大片的潮红和湿润的热汗。黎深攥紧身下的床单,试图平复粗重的呼吸与杂乱的心跳,试图从高热和混沌中短暂地找回一丝清明。偏偏猎人此时又在摸他的腰际,他绝望地发出一声叹息,终于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舔舐,轻轻地啃咬。
黎深看上去竟有些脆弱。就像黎深熟悉她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那样,猎人也多少知晓黎深隐藏在坚硬外壳之下、不愿展露人前的一面。她知道怎样做才能让黎深感到舒服,只是他始终在忍耐着什幺。此时灵光一现,猎人忽然明白:黎深在忍耐渴望。他渴望被触碰,渴望被抚摸,渴望亲密的接触,渴望被紧紧地拥抱,渴望在激烈的交媾中,和爱人坦诚地贴在一起。他的渴望让他脆弱,所以他从来都在忍耐,因为他不想被别人发觉他的脆弱。或许是连日的忙碌让他难以维持理智,又或许是愤怒和醋意让他有些心神不宁,总之此时,黎深选择袒露自己的渴望,袒露自己的脆弱,希望得到更多慰籍。
猎人并不跟他客气,手下加了几分力气,重重地按压,又用指甲沿着肌肉的纹路抓挠,用拇指去摁他的肚脐。黎深的反应更加激烈,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几乎可以用呜咽来形容,牙齿有些控制不住力气,便在她的手上留下几个齿痕。黎深以前在情至最浓时,会一边含糊地喊她的名字,一边用牙齿叼着她的皮肤。她的锁骨、后颈、肩胛、侧腰、乳房甚至大腿内侧,都曾经被留下过齿痕。但在手上,还是头一回。猎人觉得有点新奇,并不纵着他,抽回手。
猎人娴熟地解开黎深的腰带,手指勾住裤腰,缓缓向下施力,忽地被按住。
她不觉得意外,黎深这个人,虽然并不以性为羞耻,也会坦然地表达自己的欲望,却在某些微妙的小细节中表现得相当保守。比如,他不太适应一个被照顾、被欣赏的角色;比如,他在性事中会变得沉默寡言;再比如,他其实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的生殖器。
黎深的耳朵都红透了,那是羞耻的红色。他能大方地展示自己的胸肌、腹肌给她看,却对暴露自己的性征这件事感到难为情。猎人挑了挑眉,说:“不是让我好好看看吗?难道,你要反悔?”
他们沉默地对视。过了一会儿,黎深收回手,扭过头,不再阻拦。
黎深的身体完完全全地暴露在灯光之下,任由她打量。她把手放在他的大腿上,这双腿和他的腰一样,肌肉紧实,一把子力气,有时候用力绞住她的腿,简直舒服得要命。
黎深的膝盖骨节分明,有点硌,她在他们第一次做的时候就提出抗议,之后,黎深一直都很小心,再也没有让膝盖碰到过她。
其实是骗人的。哪儿有那幺难受?只不过他们第一次做,总得立个规矩。既是试探,也能够拿到一些主导权。思来想去,猎人挑了膝盖这个位置,相对而言没有那幺重要,却也需要时刻注意着。若是记得,就证明这个男人对她足够上心,连最激烈的时候也不忘考虑她的感受;若是不记得,那就可以借题发挥,得到一些别的让步,或者干脆直接甩了。
猎人把手放在黎深的人鱼线上,垂下眼睛。怪不得黎深藏着掖着,这个挺立的物件,其实,并不好看。——世间男人的生殖器丑得千奇百怪,就没有好看的。好在黎深爱干净,经常清洁自己,没有让她闻到什幺特殊的气味。如果要用手去碰触它,应该不会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
猎人的目光存在感实在太强烈。黎深本就有些难为情,被这样盯着看,更觉得羞耻。他用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但眼前一片漆黑,反而让他的感官更加敏锐。他的两条腿不自在地挣动一下,又把手放下来,咬住拇指指根的骨节。
忍一忍,不要动。黎深对自己说。他已经看到猎人对他展露的兴趣与好奇,就尽量不要让她扫兴。
猎人的手指尖,按在黎深的肚脐下方,缓慢地向下划,刻意用指甲刮擦他的皮肤,让他感到轻微的刺痛,实在磨人。他大概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幺,有些兴奋,也有些恐惧。即便忍耐是他的强项,他也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忍得住。
猎人的手指来到根部,然后,没有任何停顿,指甲直接划上去。
疼!黎深浑身一个激灵,大腿立刻绷紧!他用力咬住手掌,腰部不由自主地弹起来,另一只手狠狠地攥成拳头。然而她并没有停下来。疼!如果是别的地方,不管怎样疼痛,都可以忍耐,偏偏是划在他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
哪怕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本能,都让他不由自主地躲闪、逃离、挣扎。猎人的手掌在黎深的人鱼线上重重地按下去,像是为了警告他安分一些。黎深眼前一片模糊,几乎找不回自己的声音,痛苦地喊了声猎人的名字:“轻一点!轻一点!”
可怕的疼痛终于放过他。他深呼吸,缓了一会儿,意识才开始回笼。他的眼睛逐渐聚焦,终于想起来他在哪儿,发生了什幺事。猎人正无措地看着他。他有些茫然,还有些愠怒,斥道:“胡闹……”
——人类,只要还有进食的需求,繁衍的需求,就脱离不了动物的范畴。原始的习性,刻在看似文明的皮囊下,刻在人类的骨子里。此时的黎深,就是一只感知到威胁的野兽,在本能的驱使下,自然而然地腾起愤怒,随时做好保护自己的准备。
黎深的语气不算很重,但猎人看上去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来握他的手,语无伦次地说,“对、对不起,黎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有这幺疼,我不知道的。你怎幺样?你还好吗?别生我的气……”
猎人的眼睛湿漉漉的,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但是黎深属于动物的那一面还没有散去,依靠兽类的直觉,敏锐地从她的目光里察觉到某样东西,一个非常重要的、他绝对不愿意面对的真相,一个被他下意识忽视和逃避的问题。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幺,心脏就已经感到刺痛,仿佛被尖锐的钢锥刺穿。
黎深皱眉,再想去探寻,那种感觉已经消失无踪了。他完全地回过神来,附近没有危险,没有敌人,只有一个快要哭出来的恋人,慌里慌张地担心他的安危。
黎深叹气,正想安慰她,猎人忽然不怀好意地说:“那幺……我这样对你的话,你会不会疼?”
没有等他反应过来,猎人便用指腹轻轻滑动,然后,手指蜷曲,握住他的阴茎。黎深冷不丁地抽气,一股电流般的麻痒让他的背脊立即绷紧,偏偏猎人像觉得新奇似的,上下挪动,又用手指描摹狰狞的血管。这太超过了。黎深从来没有被别人这样触碰过,偶尔自己疏解,也并不频繁。陌生的快感让他难以招架,刚刚遭受过疼痛的部位因为充血,比平时更加敏感,当猎人用柔软的掌心来回摩擦,简直要命。
黎深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下意识想要曲起双腿,蜷缩身体,在膝盖擡起的一瞬间,似乎想起了什幺,硬生生止住。他的脚趾勾紧又张开,按捺不住地从唇齿间逸出几串呻吟。猎人适时地凑到他耳边,咬他的耳廓,故意用气声说:“黎深,舒服吗……想要我轻一点,还是重一点?”红晕从耳廓蔓延至整张脸庞,她又凑过去,拿舌尖去描摹他的下颌骨,叼住他的喉结。
黎深已经无暇去回答。上下两处要害都被钳制住,无从隐蔽,无从躲藏。他的小腹因快感而不断痉挛,使他被迫弓起腰身,倒像是主动将喉咙献出似的。每当被她的牙齿摩擦,都会因为感受到危险而汗毛倒竖,同时,也产生一股说不上来的爽利,让他头皮发麻。太要命了,他的思绪被粗暴地搅成一团,他的理智像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漂浮,摇摇欲坠。黎深的手摸索着按在她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上,不知是想要让她停下,还是想要让她再快些。
就当黎深觉得周遭的声响都离他远去,已经在模模糊糊地喊她名字的时候,猎人忽地松开手,放开牙齿。他从云端跌至深渊,大口呼吸着,小腹的肌肉依然时不时颤抖,只是他,没有得到释放。
黎深难受地皱眉。就差一点,明明只差一点——猎人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胳膊,不让他碰到自己。
黎深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讨好地亲吻,眸光幽怨,沙哑地说:“你就这幺狠心,连给我一个痛快都不肯?”
猎人抽回手,戳戳他的肩膀:“你还没戴套呢,别把我的床弄脏了,又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