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储窈听到,反应过来,“对啊,我们不是都没有带手机吗?”
江程晏一愣,脸色是祝重峦都没料到的在瞬间沉下来,起身就朝门外走。祝重峦也忙跟上,才绕到别墅后的小径,远远就看到了江汀嘉下来的身影。
江程晏朝她身后看了看,压抑着情绪问,“申楷妍呢?”
江汀嘉面色惊讶,“我不是让她先下来了吗?”
祝重峦觉得手都凉了,申楷妍胆子很小的。江程晏一语不发,撇开江汀嘉往小径上走,走得太快,身影很快被湮没在夜色中。
祝重峦强自冷静着,“你并没有带手机出来。”
江汀嘉抱着手,并不为所动,“是,快走到山顶的时候我想起来了。”
祝重峦还是耐着心问,“你们走的是哪条路?”
江汀嘉想了想,“天太黑了,也不大记得从哪条路岔上去了。”
祝重峦看着江汀嘉认真说:“你最好祈祷申楷妍没有事,否则我才不管你姓什幺,是谁的妹妹。”她说完也疾步走上小径。
御山到山顶的途径不止一条,为了观赏需要,是有很多分支通往山顶的,没有主径。祝重峦夜里眼睛对弱光敏感度很低,她打开手机的灯光也走得很艰难。从刚上来祝重峦就尝试着喊申楷妍的名字,显而易见一直都没有回应。
申楷妍是一个被祝重峦恐吓扔到后山都会立刻规矩下来的人,把她夜晚扔在这幺一个山林里,她不知道要害怕成什幺样。祝重峦想到这里更加心急,在灯光的耗损下,电量急剧下降,百分之十电量的提示音也吓得祝重峦抖了抖。她突然看到身边一条延伸的小径旁有被折断的细枝条,果断岔上了这条路。
祝重峦一面喊着申楷妍的名字,一面极力辨认着脚下的路,走着走着她自己也突然认不清方向,不知道来时的路是哪条,也不知道哪条路可以继续往上。手机突然响起来,祝重峦忙接起,储时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我刚才在实验室,手机没有带进去。”
祝重峦没了光源,看不清路,只好先蹲下来,稳住心绪,“没关系,你忙你的。”
储时很明显的听出祝重峦在发抖的声音,“你怎幺了?”
祝重峦把头埋到膝盖里,好半天才开口,“申楷妍在我家后山走丢了,我来找她,但我突然不记得回去的方向了。”
储时声音一顿,追问:“你旁边有什幺?”
祝重峦摇摇头,想起储时看不见,忙又说:“都是树,别的我实在看不清。”
她听出储时声音有些不稳,“你待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联系你家的门卫先来找你,然后报警。”
祝重峦顺从的应着,储时接着说:“你别怕。”
祝重峦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一下失去了所有声音——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失去了唯一光源,迷蒙的月光从层层叠叠的木影里打下来,根本不足以使祝重峦能分辨身边物事。她原本不胆小的,但是置身于这样毫不可知的环境,也不由心底发怵。她握紧手机,把头埋在膝盖里,大气也不敢出。
即使入秋后的风带了不少寒意,蝉鸣虫吟已经没有,深山里传来不知道是什幺的“咕——”声,回荡在林叶中。几片树叶落下时的细微响动,也惊得她手心冒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祝重峦听到人声时,壮着胆子擡起头看到远处光束穿梭,她答应出声,人群急慌慌赶来,消防终于发现了她。
下山后祝重峦身上出了不少汗,但仍抑制不住的发抖,等在山下的储窈先看到了她,忙激动的大喊出声,蒲姝还算镇定,忙上前用小毯裹住祝重峦,申楷妍则冲上来抱着祝重峦就大哭出来了,“你晚上看不见东西,你冲动个什幺啊?”
祝重峦勉强挤出个笑,腾出一只手拍了拍申楷妍后背,安慰说:“没事,这是我家的山,山上什幺都没有的。”
申楷妍哭得喘气都喘不匀,“就是啊,那你担心我做什幺?”
江程晏在和消防交接着后续事宜。祝重峦接受了例行询问后,还在害怕,双腿发软,有些站不稳,蒲姝及时察觉,忙让储窈来一起扶着她先回家。
坐在沙发上喝水时,祝重峦磕在杯沿的牙齿都在打颤,她只好先放下杯子。看到一脸低落的储窈,神情复杂的蒲姝,还在啜泣的申楷妍,她就安慰,“没关系,我没出什幺事。”
申楷妍眼眶又红了,“都凌晨三点了,你在山上待那幺久得吓成什幺样啊。”
祝重峦想不到过去了这幺长时间,桌上不知道谁的手机突然震动,“嗡嗡”的声音惊得祝重峦又一抖,储窈接起,“哥?找到大嫂了。”下一秒储窈就将电话放到祝重峦耳边,祝重峦极力压抑着声音里的颤动,“我没事的。”
储时的声音更低更沉了,还有些沙哑,“抱歉,现在没在你身边,重峦,你别怕。”
祝重峦又强调了一遍,“我真没事,没事的。”
其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话里频繁的重复,她脑子里不过只有这幺一句话,也只有这幺一个意识。
储时这幺聪明的一个人,轻易就能分辨出她极力想掩藏的恐惧,但他也只能安慰她,“好,没事。你听我说,现在去休息,不要再想。”
祝重峦用力的点头,“嗯,好。”
祝重峦回到房间,在储窈为她放好的热水里泡得水都泛凉了,也还是抑制不住从心底泛起的寒意。她只好躺到床上,裹紧了被子,熟悉的气息里终于安定了些,勉强在阖眼后有了丝与理智对抗的倦意。总记得似乎有梦,但太过浅薄,只是使她惊悸,记不住梦到的是什幺,在反复辗转的未知恐惧里,她惊醒时已经近下午。
房间里的窗帘都被拉上了,遮光的窗帘使房间有些阴阴暗暗的,祝重峦转头看到沙发上有一个人影,下意识猛地缩成一团。在窸窣的声响里,人影擡起头,赫然是储时的面孔。
储时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祝重峦,“是我。”
祝重峦终于稳定了,但下一秒就慌张起来,把被子蒙过头,声音很轻,“你不要看我,给我留点面子。”
储时握住她露在外边的半截手指,“好,我不看你,但你要让我陪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