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二十二年初夏,中宫提早发动,于清修院诞下一名男婴。天子赐名“觯(音“志”)”,小字阿角。阿角隽美类母,沉静少啼。满月后,封燕王;以宰相裘固、荀多士为燕王太傅、少傅。
自降生之日起,阿角即定居皇父的仁智院。长生殿里,父子俩的寝室只隔一间起居室;勤政殿中,他的摇篮就摆在天子的御案旁。他的乳保仆婢也归仁智院女史统辖。
初分娩后,独伊见到这猫崽样脆弱的婴儿,也短暂地被母性冲昏了头脑,要亲自抚育。
肇圣请她旁观了一次换尿布,她捏着鼻子奔出屋室,呕吐,呕吐。从此阿角在她眼中,就成了观赏动物。
阿角学会了爬行、走路,也并不远离探险,像一头小犬,依恋地默坐在耶耶案旁,沉静地看他办公,情绪稳定。
仁智院女史卫氏用数筹教他算数,他也只是无言地看着,被催促了,才动动手。
卫氏笑道:“贵人语迟,信然。”
肇圣暗忖:他算数不错,当不是痴儿。又暗惊:怎幺想到了痴儿?
某日,天子批奏折累了,掷笔小休,边揉手腕,边侧首,又对上了阿角的目光。
这小男孩越长大,相貌越似独伊,漂亮得不像话;用睫毛茸茸的鹿眸,温温柔柔地望着你,把人看得心都化了。
肇圣不由得想:独伊幼时,或许也是如此。只是独伊顽劣、多动,没有这幺乖巧。一时兴起,对他道:“唤我耶耶。”并不指望他回答。
孰料阿角竟用娇细的童音,当真唤了一声:“耶耶!”
肇圣惊喜。
一旁的卫女史,听到这一声娇唤,想起家中半载未见、与阿角同龄的小孙儿,也露出了祖母笑。
肇圣遂指着她,教阿角:“这是卫女史,你唤她卫大姑。”
阿角却又抿上了唇。
肇圣笑着摆首,“没有礼貌哦。”多少有些言不由衷。阿角只认耶耶,更多让他感到欣慰,不枉自己这些年来,一夜起来几次,去察视之。他这父亲当得比一般父亲辛苦。
索性丢开公务,把阿角抱置膝上,教他喊嬢嬢。
阿角起初不理会,被他提着耳朵,强行灌输了半个时辰,终于有气无力地喊出了一声嬢嬢,眼泪也随之而落。
肇圣也觉得自己逼人太甚,心疼地为他拂拭,抱歉道:“别难过,嬢嬢也是世上你最亲近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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谱系儿童阿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