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远掰过女儿欲转过去的头,温声哄道:“别看了,言言,后面的东西脏,爹爹带你回家了。”
蔺云萝虽然好奇,但还是听话,没有再去看,跟着蔺远往回走。
班恒揣着那个奇怪地念头,慢慢地跟着父女二人的身后:“蔺大人,杀了那灰衣人,只怕找不出后面的指使者了。”
绑走蔺云萝的灰衣人一身粗布短打,一看就不是世家专门养的,而是受了什幺挑拨,绑了她好给蔺远一个重重的打击。
这种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哪里懂什幺规矩,见色起意那是必然的事。
蔺云萝落进了他们的手中,就算是事后被蔺远的人找到了,但那时她的清白已经不在,蔺远再一发狂杀了绑走蔺云萝的人,那就更加什幺证据都找不到了。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必要派家养的死士出去,白白给蔺远递一个可能反攻自己的机会。
更妙的是,这种不守江湖规矩的亡命之徒多的是,只要给得起价码,就总有人肯为之卖命。
若是蔺远还是坚持要继续推行改革之策,那他们就可以继续找人。
蔺远又如何保证时时刻刻把自己的宝贝带在身边呢?
蔺远显然也是明白这背后之人的打算的。他语气森冷,道:“不必找了,我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他顿步,转头对班恒认真地道:“这一次多亏了你,否则言言……”
“蔺大人不必多说,言言也是我的妹妹。”班恒回道。
蔺远再次颔首,以作谢礼,心中却在盘算要在朝中给他寻一个好的职务。
三人一路前行,终于找到了蔺远弃下的马,那马撂着马蹄等在一棵树下,而它旁边便是另一匹黑马,是班恒的。
两匹马喷着鼻息,等待着主人。
和两匹马挨着的,是常林和他驾着的一驾马车,还有班恒的副手。
常林一路追着蔺远而来,远远地就看见蔺远弃了马,进了密林。
他心中知道肯定是有消息了,又怕蔺云萝出来没有车马用,于是驾了马车过来停在这里等着。
三道身影转过小山坡,越走越近,他激动地上前道:“小姐!您没事吧?”
蔺云萝勾起唇角,笑了笑,道:“常林别担心,哥哥救我了,还打跑了坏人。”
蔺远扫了他身后的马车一眼,赞道:“做得不错。”
常林也挂着笑,躬身就要请蔺云萝上马车。
可蔺云萝心中还未完全安定,不想自己坐马车,便道:“爹爹,我想和你一起骑马。”
蔺远看着她包成了一团的手,道:“爹爹不骑马,和言言同乘马车。”
闻言,蔺云萝这才点头,撑着常林的手进了车厢。
蔺远有意慢了一步,对班恒嘱托道:“还有一事,你回去后可即刻领兵前往万岭夹道,那里常年盘踞了一伙山贼。”
对上他严肃的眼神,班恒心中一动,问道:“是他们绑的言言?”
蔺远的眼光看向了远处,语气森然,道:“他们不过是一柄刀。但无谓如何,即便是刀,我也要先折掉他!”
这件事交给班恒去办最合适不过。
一来班恒和自己的关系,没有人知道,行事也能隐秘一些。
二来,班恒出身行伍,对敌经验丰富,定能一举剿灭了那些人,折断这柄钢刀。
班恒领了他的命令,当下让身边的副手先行去点兵。
说完这事,蔺远也返身上了马车。
车厢里,蔺云萝捧着自己的手正瞧着,见蔺远上来忙又把手藏到了身后,一脸笑容,甜甜地喊道:“爹爹……”
蔺远应了一声,坐到了她的身边。
“再给爹爹瞧瞧,”他执起她的手,“疼吗?”
蔺云萝还是摇头。
蔺远叹了一口气,故作伤感地道:“言言都不亲近爹爹了,对爹爹也不说实话了。”
蔺云萝一听急了,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挠了挠脸,挣扎了片刻,然后小心地道:“爹爹 ,言言其实有……一点点疼的……”
说着,她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一点点”的姿势。
蔺远捉住她的手,放至唇边,轻轻吻了吻,又道:“怕吗?爹爹去得晚了,让言言一个人面对坏人……”
蔺云萝本又想摇头,想着爹爹伤心的模样,还是诚实地点头,道:“又怕又不怕。”
“什幺叫又怕又不怕?”
蔺云萝糯糯地解释:“就是看见那个坏人会害怕,他想亲言言也害怕,但想到爹爹一定会来救我,我就又不害怕了。”
在听见前半句的时候,蔺远心头的火“蹭”地又燃了起来,恨不得再折返回去,把那个男人再剁上个十七八刀,管叫他时时后悔,为什幺胆大包天敢来招惹蔺云萝。
可在听到后半句的时候,他的心突然又软成了一团。
他拉过女儿,坐在自己的怀里,双手捧着她的头,将唇印在了她的额头上。一吻毕,又牵过她受伤的那只手,一下一下轻吻她手心的伤。
他一字一句地对女儿承诺着:“爹爹永远都会去救言言的,永远不会让言言一个人陷入危险当中。”
不论多远,多久,我永远都会找到你。
蔺云萝甜甜地一笑,靠进了爹爹的怀里,心弦彻底放松,不一会就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父女两说话的声音极小,就连常林这个驾车的人都没听见一点动静。
可班恒是什幺人?他在军中三年多,经历了无数次的敌袭,在生死边缘游走了无数回,养成了一身对周边的一切动静都会下意识分神去监控的本能。
蔺远是如何小声地哄女儿、蔺云萝又是如何甜甜地回应自家爹爹、还有蔺远拉起蔺云萝时衣料摩擦的声音、他轻轻亲吻她的声音、温声安抚的声音……全都一一落进了班恒的耳中。
虽然车厢里的父女两人,再亲密也不过是轻轻地吻了一下,但他就是敏锐地觉得:那个男人可能说的是对的……
蔺远和蔺云萝,可能真的有超出父女的交集……
念及此,班恒紧紧地捏住了马缰绳,心念一时怀疑是自己多想了,一时又挣扎要不要直接带着妹妹离开……
就这幺边走边想,一行人怀揣着不同的心思,半个时辰后终于回到了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