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我不能忘记　我只是合约的对象

走到大门，我便看见芳姨站在门前。

「小姐，少爷已经来了三个小时。」芳姨一脸担忧。

「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我连忙拾级而上。

「少爷吩咐说不要打扰你。」芳姨领我走进房子里的玄关位置，熟练地接过我的手袋，并为我递上替换的拖鞋。

「他呢？」我问。

「少爷上了楼。」芳姨说。「我先去浴室为你打点。」

我换过鞋子，便迳自上了楼，推开房门，看到正躺在床上的他。

看到那紧闭的双眼和均匀有致的呼吸，原先生就像一个熟睡中的小孩，那样的平静和安稳，跟平日见面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看看放在床头柜上的时钟，已经是凌晨十二时半了，他九时半已经来到了吗？那岂不是宴会还未结束他便离开了？

「平常少爷都不会在宴会里待太久。」芳姨推开浴室的门，来到我身边轻声地说。「他大多待上半个小时左右便会离开，今天算是晚了一些。」

原来如此。

「我已经为你放好了热水，你先去洗个澡吧。」芳姨说。「已经很晚了。」

「好。」

洗完澡，换过睡衣，我离开浴室，看到俊熙仍旧安睡在床上。

看着他那仍然安稳的睡相，我忍不住坐在床缘，静静地看着他。

脸色依旧疲惫的他，眼下的眼圈好像比上次见面时又深了一些，他这阵子睡得不好吗？

不是说有钱人都养尊处优，应该很快乐的吗？

想着想着，我再看看时钟，已经是凌晨一时半。

我开始有点困了。

*******

睡得迷糊的我，忽然感到身子悬在半空。

我缓缓转醒并半开眼睛，发现躺在一个怀抱里，是原先生。

「醒了？」俊熙说。

「唔……」我摇摇头，闭上眼，依偎着他的胸膛，嗅着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古龙水的香气，很舒服。「我还想睡。」

「……」俊熙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将我往床上抱。

「我走了。」俊熙将我放在床上，在我耳边说。

我感觉到被窝里还是暖暖的，是他刚才躺过的位置吧？

「嗯……」睡意正浓，我享受着床上那丝余温，翻身倒头大睡。

********

俊熙掀过被子，为躺在床上的人儿盖好，看着那张精致得犹如洋娃娃般的美丽脸庞，配上身上那件白色丝质吊带睡袍，犹如天使一样。

俊熙坐在床缘，不自觉地伸手轻轻划过琉璃那柔顺的头发，接着轻碰脸上那细致滑嫰的肌肤，那一脸的纯真是多么的洁净，一瞬间，俊熙感到好像有一股电流，刺激着他的皮肤和心脏。

「少爷。」芳姨不知何时已站在房门口。「要张叔把车子驶过来吗？」

听到芳姨的声音，俊熙连忙把手缩了回去，内心仍然为刚才的触感而悸动着。

俊熙依旧坐在床缘，好一会才站了起来，正要向房门外走去。

走不了几步，脑海里浮现出里昂的一番话：你越逃避，代表了你越在乎。

「那么少爷……」

「芳姨。」俊熙停下脚步，接下来的吩咐，让芳姨感到意外。「今晚我在这里留宿。」

「那我先去浴室准备一下。」芳姨回答道。「客房……」

「我睡这里好了。」俊熙说。

「是。」

*******

「唔……」我睡得很沉，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自觉，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看见了父亲。

他温柔的笑容让我热泪盈眶，我好想念他，梦里，他对我笑得灿烂。

我连忙走上前，拥着他不放，他温暖的怀抱让我舍不得放手。

那温度让我缓缓转醒。

只是，醒来的感觉，好像有那么一点不一样，我感到身子比以往还要温暖。

睡得迷糊的我，好像在拥抱着些甚么似的。

我并没有把布偶放在床上的习惯喔？而且，有一股很淡但熟悉的气味。

我缓缓张开眼睛，一个男生的身躯映进眼帘，而我正紧紧地拥着他。

是他？他怎么会跟我躺在一块？他昨天没有离开吗？

当我正在发呆的时候，他一个翻身，把我压在身下。

除了父亲，从来没有和另一个男生如此亲近，我手脚僵硬，心跳加速。

在微弱的阳光映照下，他身上穿着一件没有扣上钮子的黑色衬衣，显得他的肤色更白。

而平日看上去瘦削的他，原来有着一个壮硕的胸膛和修长身段，使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三十六岁。

对上他那深邃的眼眸，我看不透他的心到底在想些甚么。

「早。」我首先打破沉默。

俊熙没有回话，他用左手轻抚我的脸庞，自我的额角开始，轻柔地抚摸至我的耳朵、脖子、锁骨……他的触碰令我的皮肤有点发痲的感觉，我想伸手叫他停止。

「别动。」俊熙语带命令，我不敢动弹半分。

「你今年多大了？」我感到他的手正触碰着我裸露的肩膀。

「十六。」

「有交过男朋友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他的手已滑落至我的腰间，我才惊觉睡衣的裙摆早已因熟睡的关系，卷起至我的腰间，几近半裸的我，身体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有喜欢的人吗？」

我再次摇了摇头，他的手开始在我的腰间来回轻抚，我不禁满脸通红，把头移开，不敢与他直视。

「有骗我吗？」俊熙在我的耳边说，他因呼吸而喷出的热气让我的头皮发痲，他的手再次向我的上身游移，探进睡裙底下并触碰了我的胸口，温柔地抚弄着。

「没有……」我被他的轻抚弄得不知所措，同时，我感觉到我并不抗拒他对我的行径。

突然间，他的手机聆声响起。

我顿时松一口气。

俊熙左手抓起了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脸上闪过一丝一闪即逝的无奈，右手依旧拥抱着我，我只好乖巧地依偎着他的胸膛静止不动。

「我这就过来。」俊熙向着电话另一端淡淡地说。「两个小时后见。」

「你……要先去洗个脸吗？」我和他的脸靠得很近，注意到了他脸上淡淡的胡须渣子。「我……」

「就这样子多躺一会儿。」俊熙闭上眼睛，缓缓地说。

俊熙拥着我躺在他的身上，我只好像婴儿般伏在他的胸膛上，让我有种像回到小时候，伏在父亲怀里的感觉。

我半裸的胸口紧贴着他裸露的胸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除了我的心跳声很快，他的心跳声也很快。

我们没有再说一句话，我仿佛听到空气中，夹杂着我们二人的心跳声。

「你常常都这么累吗？」躺了一会，我忍不住问道。

「还好。」他轻抚我的背脊。

「你有心事？」我小心奕奕地道。

「……」

「我……我乐意做你的聆听者。」

「聆听我的烦恼不是你的责任。」俊熙想了好一会才再次开口。

「家里有事？」我用手撑起身子，对上他的脸。

俊熙当下黯然，缓缓叹了一口气：「是我父亲……也因为我没用，害他担心。」

「可是……」我眼波一转，一派成年人的口吻。「听江湖传闻说，你很棒的喔！」

「你行走江湖的吗？」俊熙不禁失笑。

「嘻！我不是。」眼看计谋成功，我笑意洋溢于脸上。「不过，我可以令你笑！」

话刚说完，我却看到他脸上那僵住的笑容，心里顿时慌乱一片，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对……」我赶忙道歉，可话未说完，他微暖的手指头已轻按在我的唇上。

俊熙把我拉倒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拥着我，我完全不能动弹。

我俩就这样在床上互相拥抱，我依偎着他的胸膛，他温热的气息让我留恋，不争气的我，眼皮渐渐沉重，慢慢进入梦乡。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了。」在我进入梦乡之前，隐约地听到他在喃喃自语。

当我醒来，发现他早已离开，床上仍残留着他的气息。

*******

「琉璃，怎么了？」蓝绫一脸担忧。「你是那里不舒服了？」

「没……没有。」听到母亲的呼唤，我连忙回过神来，扬起笑容。「我只是在想明天开学的事。」

昨天早上的一幕，仍然在我脑海里盘旋着，而且，好像周遭都弥漫着那股古龙水的气味。

「傻孩子。」蓝绫躺在病床上温柔地道。「要转学不习惯了吧？有甚么事就跟我或者伟廉叔叔说，别老是把心事憋在心里。」

「知道了。」我连忙回答。「妈，你放心好了，伟廉叔叔会照顾我的。倒是你要多休息，医生吩咐过你别想太多，对身体不好。」

「怎么可能不想呢？你要知道多住一天医院，就要多一份负担。」

「妈，伟廉叔叔会为我们安排，你就乖乖听话，不要再忧心了。」我把刚买的干果拿了出来。「你只要好好的调理身子，伟廉叔叔和我就多一份安心。看！这是你喜欢吃的草莓干。」

「喜欢吃都不能一次吃那么多，你前天带给我的都还没吃完。」

「那就先放着吧！反正可以放上半年。」

「对了，你自己一个住宿舍，倒是要好好和你的舍友相处，多和对方交流，不要老是沉默不语才好。」

「妈……」

「自己一个在外面，万事都要小心，有甚么事一定要跟我说，别把我瞒着，知道吗？」

「嗯。」

「还有，开学了以后，不用每天都跑来医院了，今年你可要好好准备考大学的事情，别分心。」

「过来一趟又不会花太多时间。」我把刚买的果干放进我为母亲准备的储藏箱子里，原来已经有十多包干果、小蛋糕和饼干等存货了。

「紫太太，是时候要检查了。」母亲的主诊医生方医生和护士长叩门进来。「紫小姐，今天还是那么准时喔？」

「方医生。」我微笑地点点头。「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母亲的照顾。」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的责任。」方医生拿起放在床尾的医疗记录。「紫太太，今天觉得怎样了？」

「和昨天差不多。」

「那么我们要开始检查了。」

*******

新学年的开始，意味着我这个过了两个月颓废生活的日子，要结束了。

昨天听到方医生对母亲身体状况的评估结果，是向好的方向发展，让我暂时松了一口气。

今天，好不容易才熬过了开学典礼和冗长的课堂，我带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倒在沙发上。

「小姐，来吃点点心吧。」芳姨把数件精致的甜点和一杯热茶放在茶几上。

我看了看，觉得很惊讶。

蛋糕的款式是上次和罗校长吃下午茶时，我吃掉的那几个款式，还有那股热茶香气，是带着柠檬清香的格雷伯爵茶。

「这个是……」

「是少爷派人送过来的。」芳姨回答。

我仔细地品尝着其中一款放了草莓、蜜瓜和、水蜜桃的水果塔，里面还有薄薄的巧克力和鲜奶油。

他还真是细心，把每样细节都安排得很妥当。

好像父亲一样，对我和母亲的事都上了心。

明天又会送来甚么了呢？

他甚么时候会过来一趟？

还是……

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开始对他有所期待，差点忘了自己只是他合约的对象。

他以前就已经跟其他女生签过同样的合约了吧？他也对他们一样的花尽心思吗？他对他们也像那天晚上一样的温柔吗？

不，我不能再想下去了，我，终究只是他们的其中之一。

我们之间，只是一份合约而相遇，最终也会因合约的结束而分开。

我绝对不能忘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