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之后的两个多月,月麟与巧玥便住在了这世外桃源的谷地中生活,虽然称不上身在天境,但却也算逍遥自足,而这些日子以来,月麟每天都在修练海彦所给的太虚鸿冥经与洛神步。

自从为了化解黑衣人打在自己身上的拳劲,而运行太虚鸿冥经的一些入门功法后,月麟的体内便积存了这一拳的内力,也是他正式踏入武道的一小步。

虽说入门心法很轻松便学会,不过在继续深入之后,月麟才深深发觉太虚鸿冥经的深奥,这门内功属于道家一脉的玄功,以老子「喻道为水」的思想做根基,借由承受他人击出的内劲,化作自己的内功根底修练,故此门内功本身并无任何以自我吐纳,来提高内功修为的法门,是与天下武学完全逆行的内功。

不过虽是上乘武学,但月麟却也只花两个月便神功大成,且相较于太虚鸿冥经,反而在洛神步的进境上,月麟几乎可说是止步不前,只因修习洛神步需要一定的内功火侯才能运使,月麟体内那仅一拳的内力根本不足以负担,故即使洛神步的口诀和心法已滚瓜烂熟,但仍是施展不出来,这让月麟很烦忧,因为他本来是打算用洛神步逃出生天,现在反而连试都不需要,便已宣告胎死腹中。

一日,月麟趁着巧玥去森林内摘野果时,来回在竹屋外踱步,思考其他逃生的方法,而他暂时没把自己修练上的问题告诉给巧玥知道,只怕巧玥因此失望。

「可恶……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难不成我和巧玥要老死在这,然后妍吟的仇便不报了?浑蛋!!这种事怎么成啊!!」月麟越想走得越急,越急就越不耐烦,即使外头鸟语花香、风和日丽,他仍愠怒不已,随手抓起石头就往附近的花田砸去泄恨。

连丢了七、八石头,竟有一颗落入花田后,激起一阵白色水花,月麟看得一呆,但连忙仔细一看才发现只是蒲公英的种子。

「唉~~!」擡头望着蒲公英的种子被微风带上天,月麟不禁发出一阵长叹,此时的他多羡慕蒲公英,可以随风飘扬在天空。

「若是也能随风飘摇该有多好?」月麟喃喃自语的感叹着,但旋即又被一道电光般的灵感掠过大脑,让他浑身一暂。

「蒲公…英?」月麟脑中慢慢浮现出「那个东西」的样子,同时月麟的嘴角也扬起笑容:「或许可以…不对!是绝对可以!只要多试几次,或许真的能…!」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时,月麟听到一阵小声的尖叫声,顺着尖叫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树林外有一人在快步奔跑,那人自然是巧玥,可是巧玥的后方却跟着一条足足有六米长的红色大蛇,看得月麟差点没脱窗,他还以为自己遇到亚马逊盆地的巨蟒。

「慕哥哥救命!!」巧玥远远便朝着月麟呼救,他感紧飞奔去救援。

巨蟒曲游着身子的移动,速度异常快速,巧玥与牠的距离很快的被拉近,月麟即使迈大步伐也跟不上巨蟒拉近距离的速度。

猛地,巨蟒速度一滞,同时前半段的身子扭曲成连环的发夹形,明显是进入预备攻击的姿势,以巨蟒的长度,这一弹出绝对会咬住巧玥。

「趴下!!!」千钧一发之际,月麟来不及思索便大吼,虽然相隔还有十几个大步,不过巧玥还是及时扑倒在地,同时巨蟒也弹射出前半身,不过巨蟒的反应奇快,头部连忙变向,已经瞄准正要扑向地上的巧玥。

「去死!!」月麟大喝一声,凭空击出一掌,一股气劲场迅速旋聚,耸立在巨蟒与巧玥之间,如同一道气墙。

巨蟒轰的一声撞在气墙上,下一秒立刻被气劲弹出好几米,不过气墙也被巨蟒的力量给震破,月麟赶忙奔至巧玥身边将她扶起,不过月麟自己却也是满身大汗且气喘如牛。

太虚鸿冥经,本身除了有将敌之力化为己力的特殊功法外,还能隔空凝劲、力发于外,放出气场内劲伤敌于无形,或者将自己的内劲导入敌体中,截断对手的气脉使其闭塞等。只不过月麟因神功初成,加上内功修为极浅,这应急的一掌着实耗透了他的真力。

「慕哥哥…呜呜呜……我好怕………。」巧玥略定下心神看见是月麟,泪水马上决堤而出,想来她也确实受惊。

正想安慰巧玥,但月麟眼尾瞥见巨蟒已然恢复,缓慢的曲行而来,月麟连忙把巧玥护在身后的面对着巨蟒。

但见那条巨蟒浑身赤红如血,在光线的折射下鳞片还会转换成更深黑的红色,头部呈三角形,中间长着几根黑色的短角,浊黄的细长瞳孔带着嗜血野性,缓缓吐信地盯着眼前猎物。

「他妈的…不是赭蚺厄苦吧?」月麟暗暗吞了一口口水的心想,只觉得背脊都要发凉,且双脚本能的颤抖起来,心里一千个念头想要转身逃跑,不过在感觉到背后那娇小身躯的轻颤后,即使也怕得要死,月麟还是逼着自己的本能,不能退后半步。

「快去屋内拿竹枪。」月麟轻声对着自己背后的巧玥说道。要他徒手面对这条大毒蛇,月麟觉对没有勇到那种程度,至少如果毒蛇要咬,也会先咬竹枪而不是他的手。

巧玥担心的望了月麟的侧脸一眼,最后用力的点头,毫不犹豫的转身往竹屋奔去。

赭蚺厄苦仿佛已经确认了自己到嘴的第一块肉,迅速绕开月麟就冲向巧玥,那速度竟快得月麟无法反应,也来不及叫巧玥躲开,他反射性的扑向赭蚺厄苦,一把抱住蛇身好让巧玥脱逃。

赭蚺厄苦本来已准备咬向巧玥,但身子一重便错失了机会,巧玥很快就逃出赭蚺厄苦的攻击范围。

被月麟绊住的赭蚺厄苦凶性一发,立刻转过来横咬月麟,后者连忙缩身躲开,只被赭蚺厄苦咬下一片下褂,他赶紧用类似摔角的固定技,奋力夹住赭蚺厄苦的颈部,赭蚺厄苦似乎被缠得难受,张大嘴的沙沙怒吼,身子发狂的翻腾摆绕。

赭蚺厄苦力大难测,好几次撞得月麟五脏六腑移了位,但生死一线的关头,他当然坚决不放手,仍拼命的夹制住赭蚺厄苦的颈部。

似乎发觉月麟根本无法被甩开,赭蚺厄苦的下半身马上随着月麟的身子缠绕上来,月麟知道蛇类都有缠绕猎物使其窒息的本能,但又无法腾出手,只能不断用脚踢开缠绕上来的部分,但可惜赭蚺厄苦过于巨大,月麟根本踹不开牠厚实的身体,没几下就被缠绕住胸腹,赭蚺厄苦立刻开始收紧,月麟差点没痛得松手,只觉得胸腹之间都被巨大的力量绞压着,那种滞闷与疼痛令他难以正常呼吸。

「慕哥哥!!」可说是来得及时,也可说是姗姗来迟,巧玥抓着一根竹枪的跑了回来,月麟赶紧痛苦的开口大喊:「快…快杀……牠!」

月麟的声音几乎是气音,虽然想大喊,但就是提不上一口气。

「慕哥哥你撑住!」巧玥抓起竹枪一把刺下去,可是赭蚺厄苦毕竟缠住了月麟,后者的箝制随着时间开始变松,因此牠不断扭动着头部,这一枪下去却刺了个空。

赭蚺厄苦马上咬住竹枪头,让巧玥收不回去,同时空闲着的尾部使劲一甩,巧玥被打中胸口的飞出去,摔在地上没再起来,多半晕死过去。

没了巧玥的干扰,赭蚺厄苦更加专注在缠绕月麟,没一会月麟除了两只手以上的部位,其他地方都被赭蚺厄苦缠住,狠毒的绞压遍布全身,月麟有种想呕吐的感觉,但更多却是连嚎叫都没办法的剧痛,他没想到被蛇缠绕会这么痛,仿佛自己就像颗装满水的水球,并被人抓在手心内,随时都可能爆开。

月麟痛得天昏地暗,手臂上已难以再施力,而赭蚺厄苦的头部也几乎快挣脱束缚。

被捆得几欲昏死之际,或许是做为生物的复仇本能或反击本能,激发了月麟的狠性,竟反过来死命咬住赭蚺厄苦的身体。

这一咬,可说是临死前的挣扎、风中残烛的余晖,微弱却也致命,竟让赭蚺厄苦嘶哑的放声惨叫。

原本对于月麟的固定技和踢击都不放在眼里的毒之霸王,却因为月麟的拼死一咬而惨叫,这完全让人难以置信,不过真正让月麟吃惊的是,赭蚺厄苦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地方竟然瞬间松开了,这一个现象他可没错过,也不管蛇鳞有多硬、蛇血有多臭、嘴唇因沾染赭蚺厄苦的体液有多麻痒,月麟就是死咬不放。

本该是蛇咬人的常理,此时完全颠倒过来,为了能紧紧咬住赭蚺厄苦,月麟松开了箝制,改成用双手掐摁的方式捏住赭蚺厄苦的颈部,嘴则全力嘶咬蛇身,痛得牠翻滚乱跳,不过力量却没有刚才那么大,因此月麟根本没有被甩得松口。

闹腾了快半炷香的时间,赭蚺厄苦突地来一个逆向猛甩,月麟一个没注意便被牠给甩开,但人虽脱开了,嘴却还是不松开过,反而硬咬下赭蚺厄苦一大块肉,赭蚺厄苦又是一记仰天惨叫,身子翻腾得更剧烈,一尾巴又给牠打中,只不过这次换成是月麟的脸,幸好力量不如一开始大,否则自己的脸肯定碎掉。

不过脸是没碎,但在痛的一阵飙泪的途中,月麟一不小心就把嘴中的蛇肉给吞了下去,赭蚺厄苦是毒之霸王,自然每一吋肉都是无解的剧毒,可是混乱之中月麟也无法分心注意,加上被一尾巴打中脸,嘴中的肉无奈被打得吞下去。

月麟在旁干呕的想把蛇肉吐出来,而赭蚺厄苦也不好过,被咬下一块肉后,赭蚺厄苦就好似上了刀山、入了油锅,嘴里沙沙沙的乱吼一通,似乎极为痛苦,过了才一盏茶的时间,赭蚺厄苦就浑身一僵,当场死在草地上。

「恶恶…呃……恶恶啊…喔……。」月麟挖着嗓子眼,但那块蛇肉就是吐不出来,最后他也只能放弃。

「完了……我吃了那家伙的臭肉,一定会中毒的,这下也活不了多久……。」心中一阵哀戚,但随即想起还昏倒的巧玥,便也只能先把事情放在心里:「我吞了那家伙的肉的事,还是别让巧玥知道。」

起身想去看巧玥,但刚走到一半,月麟便想起自己浑身都是赭蚺厄苦的血,自己既然都中了毒,也不想传给巧玥,只能赶紧跑回竹屋,把身上衣服都给脱下,并拿一桶清水把自己给冲干净。

好在过去的李达忠夫妇,留下了很多用兽皮制成的衣物,月麟随便就拿了一套来穿,虽然不太合身,但也只有硬凑合,总不能光着身子。

跑回到巧玥身边后,月麟看到赭蚺厄苦的尸体周围约一米内,所有杂草竟然都枯萎败死,且土壤也产生阵阵恶臭,看到这幅景象,更让月麟对赭蚺厄苦的毒敬畏三分,同时也担心自己不知何时毒发身亡,不过这些害怕与忧虑,他只能暂时锁在心里。

慢慢扶起昏过去的巧玥,月麟轻拍着她的脸颊唤道:「巧玥!巧玥!快醒醒,巧玥!」

嘤咛了几声,巧玥细长的眼睫毛微微抖动,没一会便醒过来的张开眼。

「慕哥哥……我们死了吗…?呜呜……都还没替姐姐报仇,人家不甘心……。」刚看到月麟,巧玥竟然以为自己在阴曹地府,马上就掩面哭起来。

月麟轻敲了巧玥的小脑袋一下,后者痛呼一声,月麟才说:「会痛吗?痛就是还活着,妳没事吧?」

「慕哥哥…你还活着?人家也是…?」巧玥摸了摸月麟的脸,接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似乎是在听心跳。

月麟淡笑的扶起巧玥说:「我们都还活着,妳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嗯……除了心口有点痛,人家没什么事,慕哥哥呢?有没有受伤?」巧玥反过来担心起月麟。

后者立刻露出开朗的笑容回答:「没事没事!就是被那条臭蛇捆得有点痛,不过没什么,只是一点皮肉痛。」

「喔……咦?赭蚺厄苦死了?」巧玥这时才发现死在一旁的赭蚺厄苦,牠体内的毒质不断外流,月麟这才发现那片毒地又向外蔓延了半米,且赭蚺厄苦身上的骨肉竟开始溶噬,变得血糊一片好不可怕。

「恶…慕哥哥,是你杀了牠的?」巧玥不敢靠近观看,只是抓着月麟的袖子问。

月麟点点头,简单的说:「嗯,我把牠给勒死的。」

巧玥并没有多问过程,只是惧怕的皱眉说:「这赭蚺厄苦好可怕……这里不会还有其他这种怪物吧?」

「我不清楚,不过巧玥妳别怕,我已经想到可以离开这的办法。」月麟道。

「真的?!」巧玥立刻眼睛一亮的问:「是什么方法?」

月麟先卖个关子的道:「这先个不忙说,反而我们得花点时间做个东西,巧玥,妳帮我把竹屋里的那些兽皮和皮革给………。」

着手准备着脱逃的计划,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多月,天气渐渐转热,眼看已是立夏,而月麟和巧玥也在这一段时间内,积极制作着脱逃的工具,希望能早日离开,不过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发现赭蚺厄苦的尸体不断渗出浓郁的毒质,这些毒质借由土壤扩散开来,使大量花草走兽全都腐朽衰败,恐怕再过一段时间,那座谷地就会成为一个大毒坑,到那时月麟和巧玥都会被毒死。

「慕哥哥…这真的可以吗?」巧玥抱着手中的东西,非常迟疑的望着月麟问。

两人此时已经来到外头的凸出石台,周围尽是淡和的薄雾,而谷底的景象也是一片模糊,与其说是如坠五里雾中,更该说是身游天外异境般的恍惚。

「可以的啦!我们在里面都试了那么多次,肯定没问题。」月麟心下嘀咕:「我好几次还差点摔断了腿…。」

缓缓走到石台边缘,看了一眼下方的景象,月麟不禁有点晕眩,这高度比他在谷里爬树测试时的感觉不一样,本来月麟还以为自己可以习惯这种巨大的高度。

深深吸了一口气,月麟壮着胆说:「好了,就跟之前说的一样,我先跳下去,然后巧玥妳再跟上。」

「等一下!慕哥哥,我…我还是会怕!」巧玥恐惧的道。

月麟也明白巧玥的害怕,事实上正常人本来就会对高度产生害怕。

「没事的,巧玥,拿出勇气来!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谷里吧?」月麟温柔的劝慰着。

巧玥微低下头的咬了咬下唇,这才低声说:「我知道了,慕哥哥你要小心。」

月麟嗯了一声,回过头面对千丈深谷,虽然大脑已经命令跳下去,可是他的双脚就是硬钉在地上不动,这是无法避免的本能,人类不论从古至今,都具有的求生本能,此时正阻碍着月麟。

但现实情况下,月麟明白自己没有第二个选择,谷地早晚会被毒质渗透,就算侥幸留有一些地方没被毒质感染,但又要靠什么为生?这一切无疑是温水煮青蛙的道理,月麟自然一千个明白,因此唯一之途,便是拼死一搏的从中逃生。

退无可退,那只有前进,月麟紧抓手中的东西往前一个小跳步,下一刻他便觉身子无助的急速下坠,呼啸的风吼像是要撕裂自己全身一样,化成无数鞭索窜溢四肢,甚至让他无神了几秒,不过随即神经一紧,月麟一把抛出怀中之物,只见一补丁恁多的伞盖飞出,闷声一突,月麟整个人往上一顿,下坠的趋势登时减缓八、九分。

「哈哈哈哈哈……!呜呼呼呼呼呼呼呼~!!!」见计划成功,月麟放声的欢呼,畅快的笑声回荡在崖壁之间。

月麟的身后揹着四块崁在一起的竹节木,顶端分绑着一条树皮搓成的粗绳,连系着最上方的伞盖状大布,其形态正巧便是降落伞。

当初在谷中看到蒲公英飞扬在天上,月麟脑中闪过的东西正是降落伞,在这没有任何飞行载具的世界中,这是他唯一一个能想出、做出的逃生工具,虽然连月麟自己也没有十分把握,毕竟他从未做过降落伞,但如今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月麟的确成功的办到了。

听见月麟的笑声,巧玥也知道他成功了,自己更加有信心,鼓起一口气,也跟着跳下了石台上。

「巧玥!妳怎么样?」月麟擡头大喊着问,由于伞盖的关系,因此他看不太清楚巧玥的情况。

「我…我没事!慕哥哥你的方法真的有用!」因着悬崖内的回音极响,两人间的对话皆很清楚,月麟也大声的笑颜道:「我也是!起初我还有点怕呢!但现在没事了!花一点时间马上就能到地面。」

兀自的高兴着,月麟和巧玥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可是蓦地脚下猛然卷上一阵风,月麟和巧玥两人的降落伞立刻开始剧烈摇晃。

「慕、慕哥哥!怎么回事!?」巧玥微微尖叫一下的问。

「是乱流!」月麟没有料想到的是,悬崖的下半部竟然会有乱流的旋风干扰降落。

一开始的乱流并不强,因此只是微微减缓了降落的速度,并没有造成什么问题,但随着高度下降,月麟察觉乱流的程度越发激烈,同时似乎因着悬崖内的地形关系,左右的对流作用相当旺盛,月麟与巧玥的降落伞总是忽左忽右的移动,好几次他们都差点撞上悬崖的石壁上。

「呀啊啊啊啊!!」突地,一声短促的尖叫,同时月麟眼前一花,一团狂风侧袭而至,他闷哼一声的硬撞上石壁,但这还不算最糟糕的,而是月麟发现自己的降落伞被悬崖内陡峭嶙峋的石壁给勾住,气压的对流失效,月麟却就这么挂在了石壁上。

「你妈的!我上辈子到底跟谁结仇啊!!」月麟简直憋屈到胆都苦了,好不容有个逃生方法,没想到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仍旧卡在这不上不下的悬崖内。

月麟勉强的擡头大喊:「巧玥!巧玥妳没事吧?」一直没看到巧玥落下,月麟也猜到她的情况恐怕和自己相差不远。

「慕哥哥!我被卡住了!」巧玥回喊着,她正好位在月麟正上方约七、八米处的位置。

「你别怕!我们先攀着石壁,然后把降落伞收回来再跳下去,等过了乱流层再放开降落伞!」月麟一边反转过身子的面对着石壁,一边告知巧玥应变办法。

可是话刚落,巧玥又尖叫了一下,月麟忙问:「怎么了?巧玥!」

来不及回答,月麟忽听得一把撕裂声,巧玥突然高速的疾坠而下,背后的降落伞根本没张开,月麟这才明白,原来是伞盖被勾破了。

「巧玥!!」月麟伸出双臂的抱揽住掉下来的巧玥,但从七、八米的高处下坠,重力加速度所产生的力量,立刻也让月麟自己的降落伞被撕破,两人放声大叫的掉了下去。

破风的坠落间,月麟听得轰隆隆的异响,还来不及分辨是什么声音,却已咚的一声停了下来,想吸气却反而喝了一大口水,月麟这才惊觉自己是掉到水里,连忙手脚并用的浮上水面,原来这高耸的深渊之下,却是一条大河的支流处。

「噗哈啊~!!」大口的仰头呼吸,但由于水势相当湍急,且身上的衣物吸水变得沉重起来,吸不到几口气,混乱的波涛又让月麟灭顶。

过去在游泳课上所学的什么自由式、蛙式、水母漂、十字漂、仰漂的东西,全部还给了老师,月麟跟本是胡乱打水兼一些狗爬式的动作,这才又从水面上露出头,不过刚能喘口气,他反而听见更大的轰轰声,勉强的看向水流的尽头,是一片宜人的天光,心中方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月麟却已身在半空,犹似雁落九天般的直冲而下,他这才确定自己刚才的想法是对的───是瀑布!!!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月麟吓得几乎心胆俱裂,一连三次从高处玩命的坠落,月麟觉得自己没闪尿已经很勇敢了。

澎的落水声,月麟只觉全身都胀痛,但那也只是因为从高处落水的关系,好在底下没有任何暗礁,但瀑布下的水势仍是疾乱,这次还来不及换气,月麟在水中翻滚的同时,脑袋碰的一声嗑在旁边的硬石上,由于水流势大,这一嗑月麟根本没有防范,头一痛的晕了过去。

北风凛冽的扬动招幡,率起寒白的壮骑远驰天外,密织成的白网笼罩万物,洁白得似是被粉妆般,不切真实的境象,连绵成万里的云中江山。

背风而立,如巨山般宽耸的身躯昂扬在风雪中,显得萧条而遗世孤立。

「西宫海彦……。」如巨山的男人面前,是一大片黑衣众,为首的黑袍男人,眼神放射着凛冽的杀意。

霜雪吹拂起衣摆,海彦的手上提着一只小酒壶,他仰天灌了一大口,冰寒的酒水淌着脖子流下,他一把掀开了笠帽,白净的面皮上透出一抹憔悴与消瘦,笑道:「好久不见,洛。」

名叫洛的男人并不回应招呼,只是冷笑道:「你的命可真硬,中了大当家一掌、伤了心脉,还能撑好几个月不死,不过也就只能到这了,西宫海彦!我奉西宫家大当家命令,给我交出太虚鸿冥经秘笈!如此还可饶你条全尸,至少…吕嫂嫂还能知道去哪给你上坟。」

洛搬出了另一人,海彦那似死人般枯槁的面容上,竟回过了一点生气,醉眼朦胧的仰天长叹:「太虚鸿冥经,为了这么一本玩意儿,你们就弄得西宫家几百年来的基业毁于一旦……罢了!随便你们吧,不过我身上没有太虚鸿冥经,这世上也不会再有太虚鸿冥经了。」

望着海彦的表情,洛的神情从怀疑到困惑、从困惑到诧异、又从诧异转至盛怒,所有的表情都在短短几秒间闪过,海彦则由始至终都是坦然洒脱的神情。

「你…你竟然违背西宫家的祖训!把从第一代大当家手上所传承下来的神功绝学给毁去,西宫海彦!你有脸面对西宫家的列祖列宗吗!?」洛愠怒低吼着。

「谁没脸见可难说了。」海彦露出嘲讽的笑容,又喝了一口酒,落入胃中只觉一阵烧烫。

洛不搭前者的话,似乎不想和海彦多逞口舌,只是陷入极长的沉默中,好一会才又看向海彦。

「我在追你的路上,打死了一个色目小贼,人倒长得清秀俊俏,看起来有点像中土人士,想来海彦大哥也对他溺爱有加吧?」

洛那充满暗喻的话,让海彦的潇洒僵住,纵然雪花映白了地,但海雁的脸色却好像比之更白。

察觉这一征兆,洛有了底心,哼了一声冷笑:「想来海彦大哥收了这么一个高徒,也是老怀安慰,只可惜了这么一个少年英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猛然间,海彦朝天痛笑,其声远震百里、山谷哄荡,内功之深也让洛捏了一把冷汗。

海彦神情傲然,笑颜道:「没有作为人师,你永远不明白那份情谊,即使师徒之情不到一天,但只需真诚相投,那份情谊可以通心!那孩子如果真死了,我比你们谁都清楚。」

洛阴沉着脸,两只手缓缓往后探,摸上后方黑衣人手上的朴刀刀柄,应声抽了出来。

「既然你交不出太虚鸿冥经,就别想再活下去!!」

轰的一声,素雪飞旋,洛倒提刀柄,锋锐的刀口迎刃掠地,划出两道银索的直逼向海彦,但后者仍视若无物的昂首立定,没有任何反应。

冲至跟前,倏然一记「回风落雁」,洛的身影卷避开海彦的正面,绕至他的后方,只听得两声闷响,海彦的胸膛前交叉出两片刀刃,唰的一声又抽回,连串的招式如行云流水般的俐落。

俯身在海彦的身上摸索了好一会,却真的没摸出任何卷轴或书谱,洛紧紧的皱起眉。

「洛大人!经卷…?」一名黑衣人走上前的抱拳问,但洛只是站起身并不应答,忖思着:「他身上果然没有太虚鸿冥经……难不成真给了那色目少年?不……西宫海彦应该比任何人都看重本家绝学,不可能轻传外人……可是当我说到他把经卷交给别人时,神色确有异变,难不成他交给了外家的人…?就算是那色目少年拿的,如今他已坠下山崖,如何能活?经卷也可能已毁坏……。」

「洛大人,请问接下来我们…。」

「回去!」洛毅然决然的说:「去通报大当家,必须把始末都禀明。」

「是!」那黑衣人抱拳应声,同时又询问:「那此人尸体如何处置?」

洛斜瞄了雪地上,那仍一动也不动的尸体,道:「附近的雪狼会「埋」了他,也不用带回去,省得大当家看了闷气,走吧!」

一群人踏起轻功的身法绝雪而去,地上的海彦此时仍未瞑目,伤口大量的汨流着鲜血,染开了皎白的世界,但他却不觉疼痛,或许身体已经被冻得没有知觉。

雰雰的六出花飞舞在灰蒙的天际间,宛如筑起了天地的桥梁,直通无远弗届的天听,把话语带去远方。

「彦哥的琴弹得真棒!」

「彦哥你尝尝看!这是人家刚熬的参汤,天气那么冷,喝这很暖和。」

「什、什么?你…你、你……要娶我?」

「不行~!还没成亲,人家才不叫你夫君呢…啊!你好坏!!」

「……我爱你,夫君。」

片片的雪雨破碎的拼凑着那人的记忆,海彦只觉意识逐渐模糊,令他昏昏欲睡。

「对…不起……铃…霜……我……要先…走……了…………。」

阖眼,天与地长眠了。

再次恢复知觉时,月麟发觉自己身在一处破落的黄土瓦房中,同时身子骨虚浮无力,脑袋也有些肿痛。

「这里是哪?」月麟想起身,但四肢实在没力,一下又倒回榻上,同时他还感觉到一阵不寻常的心悸感。

「奇怪…怎么心头会痛?」月麟勉强用手摸上自己的左胸,只觉有种莫名的微疼感不断浮现。

正当月麟还摸不清状况时,一名满面皱纹、发丝发白的老妇走进了房内,发现月麟已苏醒过来,便和蔼的走到床前,浅笑问:「孩子,你醒啦?」

月麟连忙礼貌的问道:「干娘您好!请问这里是?」

老妇看上去已有五十多岁,但身子似乎还算硬朗,并没有需要拄拐杖行走,而身上的袍子满是不同颜色的补丁,衣质也相当粗糙,可见是贫户人家。

「这里是我和我老伴的家,我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你,若不是因为你全身被水苇草给缠住,恐怕你便淹死了。」老妇略为沙哑的嗓音带着松一口气的语气说着,苍老的脸孔上折皱出慈祥的气息。

「原来是这样…真的很谢谢您,对了,巧玥没事吧?」

「巧玥?」老妇微微一愣,解释:「老朽我只在河边发现你一人而已。」

月麟愣住,硬是爬起身的追问:「只有我?!那…你在哪条河发现我的?快带我去!」

见月麟真的要下床,老妇赶紧把他按回床上,连一名老妪都能压住月麟,可见他的气力非常耗弱。

「孩子你别乱动,你昏迷了两天两夜,现下很是虚弱,真有什么急事还是等你恢复吧!」老妇好声的劝着,但月麟还是想坐起身:「干娘妳不明白!我和一个姑娘一起掉进水里,她一定也在附近,我得去救她!」

「你们是从哪掉进水里的?」老妇口气松动的问。

「我们…是从一个大瀑布上摔下来的。」月麟也不知道自己掉下来的那条大河叫什么,只能形容瀑布的样子。

老妇踌躇的说:「孩子你还是过几天再去吧!你说的瀑布我知道,那几乎是咱们这附近村镇的水源头,从那里流出来的河川少说也有百条,那位姑娘恐怕也不一定和你流入同一条支流,你这样去也不见得能找到她,再者你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看着老妇担忧的神情,月麟皱眉的吐了一口气,这才浑身无力的倒回炕榻上,同时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悲伤的鼻酸。

曾经答应过要好好照顾、保护巧玥,但如今月麟没有实现;过去曾在心中默许要好好报答妍吟,也没能做到,种种承诺的失信令他觉得自己无比恶心,愤怒、哀伤、怨恨与自我厌恶等等情绪,如同错了枝、缠了根的树芽,在月麟心中迅速茁壮盘据,让他的眼眶不自主的打转起热气。

老妇世故历练甚深,看出月麟心思浊乱,也不多打扰,说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

用右手臂挡在脸上,月麟只觉脑中一阵晕眩,千万般的不甘涌上心头:「他妈的……要是我再厉害一点,就可以……不对,要是我武功天下第一,哪会被打下山崖?可恶啊…!!」

正悔恨着,忽听得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月麟连忙擦掉眼中的泪,睁开眼一看,只见是一名年约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虽然年纪尚幼且身穿粗布衣袍,但却生得明眸皓齿、粉唇细肤,明明还只是个小孩,但眉宇间却流露出一丝少女的柔媚,这让月麟确信她长大后,肯定会成为一个绝世美人。

「这小萝莉怎么长得这般水灵动人?」月麟心下一错愣,满心悲愤瞬间化为乌有。

小女孩手上端着一大碗粥水的来到榻沿边,月麟支起身子的问:「妳是?」

「奶奶叫我拿粥给你吃。」小女孩把粥递了上去,月麟赶紧双手接过,感谢道:「谢谢妳!」

月麟昏迷了两天,确也腹中饥饿难耐,便大口喝起了粥,虽然只是一碗米饭甚少的粥水,但多少能填补胃中的空虚感。

没几下便喝光了粥,月麟这才舒了一口气,问:「妳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蝶,哥哥姓名呢?」苏蝶巧笑倩盈的问。

「我叫…慕月麟,妳的爹娘呢?」月麟把碗放在腿上问。

「人家的爹娘去世了,奶奶和爷爷养大了我。」苏蝶并不甚悲伤的回答,这让月麟不禁佩服她,这么小的年纪便这般坚强。

「妳真懂事,虽然没爹娘却不哭闹。」

苏蝶微歪了脑袋,天真问:「人家哪里懂事?没见过的人怎么会难过?」

月麟一顿,此时忽听得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苏蝶马上转身跑出房内,月麟愣了几秒,也跟着下床的走出去。

来到中堂时,月麟很快看了一下周围,除了一大张方桌、四把木椅、一张高脚桌和几个矮凳外,这屋内没有多余的家具,墙上的摆设也极为简陋,只有左侧墙面上挂着两件蓑衣和两顶斗笠,其他地方皆是空荡荡的。

循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月麟走到右上边的偏房,一进去就看到一老翁坐在炕上,身形消瘦、面容枯槁,斑斑点点的老脸上带着病气,不断的咳着嗽,方才的老妇正好在给老翁抚背顺气,苏蝶则立在一旁的端着茶杯,似乎是想等老翁不咳后,好给他喝点水润嗓子。

老妇瞥见站在房门口的月麟,连忙回过头的歉问:「不好意思,孩子,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没的事!只是这位大爷?」

老妇叹了一口气,甚是无奈的哀伤道:「他是我老伴,前个月得了风寒,病了好几天,最近又咳得厉害,想带他去看个大夫,但……唉!」

说到最后,老妇又是叹了一大口气,月麟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们是有经济困难。

「干娘!我…!?」话没说完,屋外竟由远而近的传来喧闹声,打断了月麟的话头。

「苏婆子!!给我滚出来!今天妳一定得给我还钱!!快滚出来!」

月麟微微蹙眉了一下,回过头看向老妇,后者一脸的惊恐与苍白。

「咳…咳……咳咳…算、算…了…!咳咳咳…把……那些……钱…给他…们……咳咳!」老翁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似乎因为外头的声音给吓岔了气。

「可是那是给老伴你看病……。」老妇似乎无法下定主意,但老翁直摇手,似乎示意自己已经决定了。

月麟默默的转身走出房内,直接步至屋外,只见居中一名穿着枣红长褂袍的中年人,身后带着七名持棍壮汉迎面而来,看上去来势汹汹。

「苏婆子呢?叫她出来!」油里油气的中年人喝骂着。

月麟淡笑着脸,好声好气道:「这位兄台别那么大火气,欠个钱而已犯不着好像要杀人似的吧?」

中年人仍破口大骂道:「关你个屁事!快叫苏婆子滚出来!她欠老子一贯十钱,现在利滚利已经有四贯钱了!今天别想再给我推三阻四,还不出钱看我不烧了她这臭土房,谁来背书都没用,当心我告到县衙那去,让她连棺材本都吐…呜啊!?」

月麟本打算等他骂爽了再插嘴,但没想到忽有一物中在那人脸上,对方赶忙伸手抹拭,月麟定睛一看,竟是一大团沾湿的泥沙。

「你吵到我爷爷休息了。」不知何时跟出来的苏蝶,一边擦着手上的泥水一边瞪着那双大眼的不悦道。

「妳…妳个臭娘皮!给我打残她!!」中年人怒得一声令下,那群持棍壮汉竟毫不犹豫的趋前而来。

「操!这帮家伙是疯狗啊!」月麟心下暗骂,连忙挡在苏蝶之前,只见那群人完全不迟疑的乱棍打来,月麟不懂什么武功招式,面对攻击反射性的一急,全身真气迅转爆发,一道气墙向外展开,七名壮汉登时被气墙的劲力给震得人仰马翻、摔将出去。

中年人看到月麟连动也没动便把七个人给震开,被这无比的威势所震慑,心里暗自叫苦起来。

「阁下好功夫!不过咱们做事也得有个理吧?」中年人改用对江湖人士的口吻,抱拳道:「那苏婆子欠我快两个月的钱没还,我找她还钱也是天经地义啊!就算足下身负武功,也不能违背道义吧?」

月麟不发一语,脸上满是汗珠的伸手进怀内,摸出一只锦囊袋,这是月麟用来存放自己的工钱和妍吟、巧玥所赠之银两的钱包,他掏出四贯钱的一把丢至中年人的脚边。

「滚。」月麟若有似无的低喊一声。

中年人一拱手,捡起钱连忙就跑走,也不管他带来的那些打手,但他们并没有受内伤,挣扎的爬起身便一哄而去。

「大哥哥,谢…啊!大哥哥!」后方的苏蝶小跳到月麟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但月麟马上倒地不醒。

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身子虚弱得紧,如今又为了救人用了内功,月麟身体再好也经不起这样消耗,若不是为了赶走那群人而硬撑着意识,不然他早就昏死过去。

如此又睡了一天一夜,月麟方才醒转过来,不过身体却比之前更虚弱,连下床都没了力气,结果只好在苏干娘的家中休养,后者也十分积极的照顾月麟,常外出去买酒食给他吃,连苏蝶也细心的斟茶递水,服侍得很是妥贴,如此又过得六、七天,月麟终于完全恢复过来。

不过与此同时,苏干娘的家中也来了一批意外之客。

一天清早,月麟本已打算向苏干娘辞行,可是没想到他走进中堂,却发现门外来了一群疑似卫兵的队伍,而其中一名高壮的男人站在队伍前,面对苏干娘和苏老翁讲着什么,一旁的苏蝶也正愣愣听着。

由于看上去不像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因此月麟也就不怎么戒备,迈步也走到门外。

「干娘,发生什么事了?」月麟询问。

一听到我的声音,苏干娘马上回过头,脸上带着相当欣喜的表情,道:「啊…慕公子,你醒了啊?抱歉,是否扰醒你了?」

「干娘快别客气,叫我月麟就可以。」月麟一阵微汗,让一个老人家叫自己公子,月麟觉得自己会折寿。

这时,一旁的苏老翁马上接话道:「慕公子快别这么说,若非是你出钱替我这糟老头医病,我早就病昏头了。」

由于月麟在苏干娘家中叨扰许久,心下很是过意不去,因此便亲自花钱带苏老翁去看大夫,算是聊表一点谢意。

「话说这几位大哥是?」月麟转移话题的问,自知要对方改称呼太困难。

苏干娘忙给解释:「他是咱们附近长青镇的巡逻队队长,叫高德冈,他今天是来带咱们小蝶去综合武侠私塾学武功。」

苏干娘说到这,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神色,显然习武在圣天朝中,是一条很不错的道路,让月麟想起原世界也是有很多年轻人,会顺应着社会潮流去找工作。

高德冈咧嘴一笑,豪迈的朗声道:「我记得苏干娘的孙女今年也十岁了,这时候正好习武啊!所以就来干娘家找人,话说你小子是哪一家私塾的?」

「我还没上过武侠私塾,但我本来就打算要上!这位大哥,麻烦你也顺便带上我可以吗?」月麟连忙问道。

「喔!这有啥?没问题的!年轻人你不错啊!虽然帅到像个小白脸,可是够胆去习武,不错!老子很欣赏你!现在一堆和你同年龄的小鬼还在家里当米虫呢!」高德冈哈哈大笑,月麟见这人性子直爽,也露出会心一笑。

「那就这么说定啦!小子你叫啥?」

「我叫慕月麟。」

「喔!那我回去登个纪录,明天我再来找你俩,带你们去无极山综合武侠私塾,记得把细软拾头拾头啊!进了综合武侠私塾,除非能读完玄武院的六年级,否则是不能随便离开学校的。」高德冈说完便带着自己的下属离开,苏干娘则忽然转过头问月麟:「慕公子,你不是要找你之前说的那位叫巧玥的姑娘吗?怎么又要去武侠私塾呢?」

「关于这点……我也没办法,或许只有这个办法,我们才能再相见。」月麟也是十分无奈。

之前好几天,月麟花了不少时间去附近瀑布的支流寻找巧玥,同时也问了不少附近的农户,可是都一无所获,如今巧玥生死未卜,月麟也是恨不得能有对翅膀,直接飞上天空寻找巧玥,可惜月麟办不到,加之这个世界又没有电话或电脑这类能够远距离传讯的东西,因此他唯一想到的办法,就只有前往武侠私塾。

巧玥和自己都想替柳妍吟报仇,习武是他们共通的人生目标,而要想习武就得进入武侠私塾,如果巧玥不死,必定会想办法前往武侠私塾学武功,就算两人读不同的武侠私塾,他朝江湖相见也绝非不可能之事。

苏干娘见月麟沉默,且表情数变,知晓他在担忧事情,这些日子苏干娘也算清楚月麟的个性,因此并不继续追问什么,反而招呼月麟回屋去,打算帮他整理一下明天要带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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