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暾透过百叶窗偷偷渗进小恙生前的房间,房间已经空着五年却依旧一尘不染,自从小恙高中入学那天就不再被使用。
2009年台湾爆发H1N1疫潮,A型H1N1流感的患者可能有发高烧(高于摄氏37.8度)、头痛、全身性肌肉酸痛、关节疼痛、明显疲劳、咳嗽、喉咙痛、鼻塞等病征。25%的患者有腹泻、呕吐和像痢疾的症状A型H1N1流感病毒可通过飞沫传染、接触传染。
* 潜伏期:半天到三天,最高可达七天
* 有效传染期:发病前一天~发病后七天
* 易引发重症对象:20岁~45岁青壮年人
* 治疗方式:抗病毒药物克流感、瑞乐沙,轻症患者可口服潘生丁(双嘧达莫)并且可能有一定预防作用(注:该方法未经过临床验证,仅供相关医务人员参考)或不必治疗即可痊愈。
* 致死率:墨西哥致死率为6%~7%,北美洲则较轻微。
* 预防方法:与一般流h感相同,并避免与猪接触。
「妈」
看到淑玉,9岁的小杨恙揉着眼睛反射动作般称号淑玉,\"看到人要叫\"这是杨家一贯的教养方式
「现在几点了」
最近小恙总是比平常晚出门15分钟
顺手拿了淑玉放置在桌上的便当盒,走到玄关穿上打好完美蝴蝶结的皮鞋
「我出门了」小杨恙说
小恙出门后淑玉进到小恙的房间将凌乱的棉被折成豆腐块的形状、靠拢书桌前的椅子、打开紧闭的窗户。接着打理家里的一切完毕后就只剩浴室,不过说也奇怪,最近洗手乳用的非常凶,是学校宣导要常洗手的关系吧。
在小恙很小的时候淑玉就跟小恙的爸离婚了,对于小恙淑玉一直很愧疚,所以在选择离婚时就暗自发誓什么都要给小恙最好的,最近小恙开始会问
「妈什么是性?」
好像有点太早,但好像也该是时候了,小恙的胸部以经微微隆起,或许是缺乏父爱的关系,小恙从小就特别早熟,就像上课前没有备课而被学生问倒的老师。
「妳脑袋里在想什么啊」
淑玉当下这么说。
「妈!妳今天心情不好吗」
晚上一起看亲子节目时小恙问
「不要一直问我心情好不好,我心情不好会跟你说」
和基督徒用餐之前会谢饭祷告一样,小恙每天都会问淑玉这个问题,一开始淑玉会耐心的回答,但一天天过去连淑玉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已经相当不耐烦。
可能是太早生小恙的关系,有时候早上醒来看着天花板会惊讶自己怎么已经当妈了,当小恙突然叫自己时偶尔也会闪过这个念头。
我 杨淑玉 已经是个九岁还子的妈了。
后来发现小恙上厕所的时间越来越长,牵她时也发现她的小手的触感似乎比以往粗糙
「妈,妳的手好细喔,都没什么指纹」小恙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妳的手那么粗糙,明明没做什么家事」
小恙听见后嘟起小小的嘴巴。
小恙升上小学五年级后,有天带小恙去买卫生衣时,柜姐说小恙已经该穿有钢圈的内衣了,在小恙换衣服时也发现自己的女儿下体长了稀稀疏疏的阴毛,小恙最进开始学会自慰,家里的平板偶尔会出现小恙忘记关掉18禁漫画或小说的封面,时而经过小恙房门前会不小心听见压抑的呻吟
「杨恙下来吃饭了」
淑玉认为自慰是件罪恶的事情,常常叫小恙下楼吃饭时,自己才刚煮好第一道菜。自慰被打断的小恙下楼时总是轻皱着眉头,思考时、专注时她会皱着眉头,有时颜面扭曲,这是她不太好的习惯。
自慰后的小恙跟平常最不一样的地方是显而易见的疲惫感,一种淑玉认为小孩不应该有的疲惫感。
有时候小恙还是会故意的问
「妈,什么是性」
就像女老师被男学生问体重几公斤一样,淑玉总是草草回答「就是男生女生做那件事」
「哪件事?」
「就那件事」
小恙第一次真正被拒绝是国中二年级下学期,她喜欢的学长搂着自己的女朋友大声唤着小恙丑女,这时的小恙五官精致,只是青春痘多了一点。
第一次叫小恙下楼时除了疲惫感眼睛里泛着一些红红的血丝,
「妳眼睛红红的」
「应该是过敏」
其实连邻居都知道她哭了整个晚上
开始,从小恙房间传出来的除了呻吟声更多的是吼叫、尖叫、但半小时后眼睛布满血丝的小恙只是依旧一句
「过敏」
过
敏。
后来小恙开始频繁使用护手霜或乳液,小恙不爱用护肤产品,她说不喜欢手油腻腻的感觉,过几天淑玉到阳台洗衣服时发现手龙头的把手断了
「带我去看精神科」
晚餐时间小恙说
「妳怎么把把手用断的」
「我一直检查水龙头,有没有关,检查了一小时,后来很生气,就把它打断了,最近一直控制不住洗手洗到手很不舒服」
「那妳先自己网路挂号」
第一次看精神科是淑玉陪小恙一起去的,诊间里有四个人,身为病患的小恙,医师,护理师和身为病患家属的淑玉
「怎么了吗?」
于医师对于每次看他初诊的病患都是这样例行性、礼貌性的问,月这个问法可以拉近医病关系显得有亲和力,相对也把这个关系钉死在某个距离。
「最近一直洗手」小恙说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手吗?」余医师亲切的问
小恙缓慢并且怯懦的伸出插在口袋里的手,小心翼翼摊开来,小恙的手看起来有点粗糙有几处有破皮的现象
「这样的状况持续多久了呢?除了一直洗手还有吗?」
「好几年,还会一直重复检查东西」
「那洗手或检查东西有造成你生活上的困扰吗?」
「会让我上学迟到」
淑玉的心底有点不舒服,这是她合理化自己总是上学迟到的借口吗?
「除了妳上面说的这些还有吗?」
小恙看了看淑玉然后深吸一口气说
「我对怀孕这个词,很敏感」
淑玉竖起了神经
「为甚么呢?近期有发生性关系吗」
「没有,但有爱抚,因为害怕所以这个词一直在我脑海中浮现着」
淑玉睁大了眼睛神经变得更紧绷,她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还做了可能会怀孕的事情
就这样医师在病历表打上强迫症三个字,以及开了两颗百忧解及安定文,每天持续服用并且两周后回诊。
出了诊间,在到柜台批价领药的这段路程淑玉和小恙都没有说话,出了医院坐上淑玉的车
「晚餐吃甚么?」
「妳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
「两个月前」
「两个月妳就让人家把妳身体摸遍了,妳怎么那么贱阿」
小恙没说话
「他读哪里?」
「台中一中」
「妳蛮厉害的嘛,考不上第一志愿,就交了个第一志愿的男友,如果妳怀孕了没什么好说的,我会带妳去堕胎,自己小心一点」
「嗯」。
在小恙走后想到这段对话,淑玉总会自责到崩溃,崩溃到尖叫,耳边回荡着:是妳亲手杀死她的
妳就是个失败的妈妈,妳在她被确诊后,她最需要妳的时候,对她说这么不堪的字眼,像赏了他好几道耳光,杨恙是被妳害死的,亲手害死的。
「我要去芝瑜家写功课」
「你是要去约会吧」
「没有啦,我会回来吃晚餐」
拉上窗帘,关了灯,关了门,两个人对视着,她盯着他褐色秋水一样的眼睛,试探性的用鼻子清点他的鼻子,然后他们吻再一起,相互用舌头感受对方的温度,交换彼此的唾液,他在她口腔里画了好几个圆,她的大手覆盖在她大小适中的胸脯,她身体最柔软的地方,她是他的女神,他将手伸向他的双腿间,她分泌出回应他的体液,终于今天,他们拥有了彼此。
今天的晚餐是白粥配番茄炒蛋,电视机里的记者滔滔不绝的报告今天股票的涨跌
「今天读了什么」
「英文、数学」
其实从小恙一进家门给淑玉的眼神,淑玉就知道今天小恙在外约会的对象不是芝瑜,做的事也不是复习功课那么简单,淑玉也不是没16、7岁过,但她还能怎样,还想怎样。
在初诊后的回诊,小恙一直坚持不让淑玉进诊间,算了吧,就这样了吧,还能怎样。
两年后小恙考上市区的国立大学,在外面租了一间套房,也换了一间离学校近的医院,虽然大一的时候和那个男孩分手,但似乎也没对小恙的情绪产生多大的影响,第一学期小恙假日会回家,到了下学期,连学校放长假都不回家了,淑玉认为小恙只是沉迷于新生活的新鲜感,直到在某天发现小恙服用精神科药物的剂量,已经到连不是医学院毕业的人,都会匪夷所思的地步,还没来的及厘清小恙就走了,就这么走了。
小恙走了后,淑遇到小恙的租屋处清点遗物,在书桌的第三层抽屉放满了高铁票,下车的点都不一样,日期都相当接近,她的暑假几乎每天都在坐高铁,今天去左营明天去南港,她哪来这么多钱?她这个暑假都在干嘛?她不是有在帮别人上家教课吗?哪来这么多时间?
这时候淑玉意识到…
她对离家后的小恙其实一无所知。
淑玉瘫软的坐在地上,这孩子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淑玉崩溃了,歇斯底里的崩溃,一定要多知道些甚么才行,小恙的死一定不是忧郁症那么单纯。
除了那一叠厚厚的高铁票,小恙化妆台的化妆品全都是名牌的,会设柜在百货公司一楼的那种名牌,茶几放的不是饮料,是一瓶瓶的威士忌,在小恙国中的时候常常拿手摇杯回家,淑玉会念小恙:别一直喝饮料,淑玉现在恨不得这些酒是饮料,她每天吃一堆安眠药还喝酒?她哪来的钱喝酒?鞋柜里摆放几双细跟高跟鞋,这种房间摆设怎么会是小恙的?打开梳妆台的抽屉,淑玉哭了,大哭,都是保险套,不能再哭了,现在必须坚强才行。走到浴室,流理台上的牙刷架上放了两支一蓝一粉的,她和其他人同居吗?门上贴了一张便条写着:先吃乐比克两颗再吃导美睡一颗,这不是小恙的字迹,跟她同居的人到底是谁?那个男生给她钱吗?为什么那么频繁的坐高铁?她知道小恙的身体即精神状况,甚至写了提醒她用药的纸条,那个男生是医学生吗?
几个小时过去,淑玉把小恙整个租屋处都翻遍了,包括垃圾桶,里面有两只验孕棒,两条线,她甚么时候怀孕的?孩子的爸是这个男生的吗?好多问题浮现在淑玉脑海,像把它塞进一个水缸,窒息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