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大衣很合身,说来奇怪,简简单单的设计和面料,穿上时竟给他带了些与他贴合的亚洲气息,跟游客租借他国的服饰拍照的违和感全然不同,柔和了他肢体自然呈现的锋利。艾德文回来时亦给她带了礼物,用圣诞主题的红绿彩纸包着,还用白色绒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江淼拆开,是一个手工的彩绘玻璃花瓶,用色非常素雅,还有一套内里是里希特风格的圆碗。

“谢谢,我很喜欢。”她接了水,将刚买的新鲜百合放进花瓶,去而复返,兴高采烈地将碗冲洗后按颜色放入柜中。艾德文撑在桌上看她,她奖励似地吻下他的脸颊,再次重复道:“我真的很喜欢。”

艾德文的生日在一月末,江淼上次在他的护照上瞟见,她问过那日行程,艾德文和同事仍是西方式的“公司和私生活分开”,他虽有几个朋友在M市,男孩子之间似乎也不太会去记对方的生日。江淼状似无意地问他那礼拜安排,艾德文如何知道她得知了他的生日,完全没往那想地老老实实汇报。

江淼计划给他庆祝一番。

江淼说那天要去见人,正好在他家附近,有一套书顺便给他送去,以此为由问他拿钥匙。艾德文虽是疑惑,二话不说取了备用钥匙。

书是真的有一套,江淼从别人那儿收来的未开封限量,是艾德文称赞过的摄影师,序号也好听,986。江淼算着他上班的点到的公寓,半年过去了,和三月前的照片没多大变化,除了玄关处灯下放着的手雕,全是实用派,极简风格的用具,“包豪斯”三个字直冲脑门。江淼知道没人,仍自顾自地嘲笑着“还真拎包入住”,挑高的酒店式公寓,她又“啊——啊”两声测试会不会空到有回音。

江淼在茶几上放下书和新买的钢笔,再看了眼冰箱,心里有了数。楼下就是一体式的高档商场,她按盘算好的菜式采购,一个人拿不动,她分了两趟采买,第二次顺便给他准备了些水果和按他平时口味选的一些速冻食品。有锅,这点她确认过,虽然新得像是刚拆封。路过礼盒柜,她猛地想起某次听说的德国习俗“生日筐”,挑了个小篮子,到家将里边的巧克力等拿出,把准备的礼物放了进去。到了预约拿蛋糕的时间,江淼特意和店家商量过她来裱花,她将头发扎起,戴上厨师帽,画了片海。

艾德文被告知的是江淼想不出吃什幺,等他到家再决定。他进了门,桌上已经摆着几道标准德系菜,搓成小球状串起的土豆丸子架在盘上,下面是冒着热气的肉酱汁,散发着肉桂和水果香气。Weckewerk装在碗里,相邻的小碟中装着切片的腌黄瓜。土豆沙拉中放着血肠、酸菜、萝卜丝,血肠他前不久见过,是江淼从丹东老板那买来的。酒柜里多了啤酒,他拉开一听,厨房里江淼套着橡胶手套一脸凝重地炸肉排。

“别忙了,够吃了。”他不敢惊她,等她关了灶才出声。

“想得美,就这些了。”江淼端着盘子,凑过咬啤酒瓶,艾德文托着瓶底喂她,“吃不饱叫外卖。”

江淼从冰箱拿出蛋糕,22岁的生日,她偏插11根蜡烛,中间不知道从哪搞来的老式莲花蜡烛,吱吱呀呀地放着生日快乐歌,把她自己都丑到了,还止不住地笑。艾德文拍了张给父母,之后抱着她拆礼物。这次他什幺也没有说,江淼一派顺从样,他低头吻她,脸庞映着烛火,一隅温暖的光。

晚上客厅里放着歌剧,艾德文躺在沙发上回接连不断的祝福信息。江淼洗了澡出来,穿着吊带,外边套了件他的睡袍。艾德文见状将温度调高几度。她拿着一瓶身体油,让他转身,将她跟泰国按摩师学的技巧试验起来。摁到紧绷处,江淼用肘使力,艾德文舒服得闷哼出声。他将脸埋进枕头,想起留宿的第一次,红了耳根。

*(里希特=指德国艺术家格哈德里希特,作品以“模糊”感为主要特点,曾说出“艺术是最高形式的希望”(Art   is   the   highest   form   of   hope,   1982);画作常用刮刀(squeegee)和油漆创造质感,开头的图片是里希特作品非常典型的一种表现效果。)

(包豪斯=德语音译过来的“Bauhaus”,起初是德国学院的名字,以“形式追随风格”出名,在现代主义风格中占有相当重要的一席之位。德语喜欢组词,bau意为建造(build),haus是房屋(house)。)

(生日筐=   德语\"Geschenkkorb\",德国小寿星会把想要的礼物放在生日筐里,亲朋好友们会从里面选一个付款,虽然艾德文不小了也根本没有选择礼物的权利,但江淼长不大,也安排上~)

(Weckewerk=德国的一种香肠,外观像肉泥,里面含猪肉和煮过的猪皮,一般和腌黄瓜搭配食用。)

(丹东在朝鲜对面,市里有个朝鲜城,有不少北韩人跑到东北开餐厅。吃过一家高丽火盆,是老板家自己做的血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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