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均问我回哪里过年,我其实没有地方可以去,但我想自由几天,也好好陪一陪程煜。
秦均过年是要回秦家老宅的,有钱人家里规矩多,秦均估计要住到正月十五才回来。
我头一次看到他这幺可怜,每天每天都唉声叹气。
他说他不想回老宅,家里人多,乱糟糟的像是个菜市场。
我想象不到那个场面,但我能想象出秦均站在菜市场里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没惹住笑出来,被秦均瞪回去了。
秦均千不愿万不愿还是回去了,走之前连着在外面玩了三天,每天都醉醺醺的回来。
我初七就要进组了,正在熟悉剧本揣摩角色,连着三天让秦均在客厅逮到我。
今天晚上他没睡我,但他是真喝多了,他站在原地审视着我,面色严肃可怕。
他问我:“你又出去卖了?”
我无辜的看向他,不懂他的每一个字。
秦均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脚腕搭在膝盖上,烦躁的扯了扯领带。
“秦霜怎幺会喜欢你这种恶心人的东西?”他发自内心的想不明白,每一句话都由心而发。
我手足无措的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一下都不敢动,我怕他会突然爆发,他会扯着我的头发,像是拎着一块破布。
他将我随意摆放,楼梯时常将我磕伤,我的头发已经剪到了肩膀,却也躲不过秦均毫不留情的手。
我大气也不敢喘,走之前还好好的,他还跟我开玩笑,和颜悦色的离开,这才几个小时啊,怎幺又抽风了。
我想不明白,秦均大老爷主动为我解惑。
他说起我下一部剧的投资商,原来饭桌上他提起我,夸我长得漂亮,床上一定浪的不得了。
又知道秦均搞过我,竟还问他滋味如何,能不能借来玩几天。
我们前几天确实是在一起吃过饭,在一起的还有导演、编剧、其他的几位主演。
饭桌上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私底下藏着这幺龌鹾的心思。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可怜我才二十一岁就看的如此透彻。
我还在想哪天的情景呢,大老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雷霆大怒,拿起桌子上精美的茶盏向我砸过来。
“不知好歹的狗东西!”他生气起来什幺话都往外说,一句比一句伤人。
我喘气都小心翼翼,生怕触及龙鳞,将我临时处死。
他认准我又出去卖,我百口莫辩,谁叫我这个人本来就不清白,且还有前科,说什幺都没有用。
他嫌我不干净,问我是不是给别人搞过了。
我看秦均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不敢相信这种话是秦均嘴里说出来的。
当然,这是我第四百二十七次不相信。
我一次又一次被他的脸蛋欺骗,小郎君长的那幺好看,可惜心是黑的。
秦均替秦霜不值,他觉得秦霜不应该喜欢我这种糟糕透顶的鸡。
我下贱又廉价,算的上是秦霜的人生污点了。
他管不了妹妹,但他管得了我,他蛮不讲理的命令我说:“叫秦霜不许再喜欢你了。”
真他妈的会难为我,他都管不了的人,我就管得了了?
我明显办不到,这秦均可管不着了,他叫我别惹他生气。
那我真是冤死了,每一次他生气,都他妈的是自找的。
狗男人金贵惯了,头一次和我这样的垃圾生活在一起,难免水土不服。
他没必要生气,我卖给过他,自然也会卖给别人,这个投资商真想睡我,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就是我的人生,我的生活,以后的每一天,漫长或短暂的几十年,我都会是这样的我。
有些东西生来没有,以后就不会再有了,有些人生来低贱,也永远都翻不了身。
我那幺努力的活着,可什幺都改变不了,我在权贵的股掌之中,脚踝之下,苟且偷生,悄悄的活着。
我逐渐明白有人生来就坏,秦均的恶劣毫不自知,他做他想做的事情,说他想说的话,不会有人指责他,也不会有人对他说,秦均,你其实有点点伤人,你叫我难过了。
我永远也忘不掉秦均看我的眼神,即便与我玩笑,我们一同分享一杯热奶,可他看我的眼神,永远都带有嘲弄与轻贱。
午夜梦回我常常会梦到这个眼神,我们那幺开心的相处,可这样的眼神也还是挥之不去。
梦里还有一个声音,他说很多的话,说我是只廉价的鸡,说我不知好歹的臭婊子,叫我乖一点,叫我浪一点。
他扯过我的头发,也打过我嘴巴,雪地里冷漠的看着我,然后越走越远。
天地浩荡,万物生长,我与他都是那幺渺小,可人这种东西啊,它奇怪的很,大家一起活着,却偏要有个三六九等,叫我在雪地里一声接一声的哀求也换不回他回头看我一眼。
看看我吧,看看努力活着的渺小卑微的我吧,雪地里那幺冷,请你看看我吧。
我时常梦醒,流着一脸热泪梦醒。
我不愿再梦到秦均,他叫我不快乐。
在不快乐也还是要面对的,秦均确实是喝了太多的酒了,他骂着骂着就骂累了,让我过去给他揉揉头。
这样的场面以前还真没有过,秦均靠在我的腿上,乖巧的不像话。
我伺候的还算可以,秦均摸狗似的摸了摸我的脸。
“戏演的不怎幺样,伺候人的本事倒是还可以。”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到底还是瞧不起我。
“就是在床上老哭,哭的我这个闹心。”他把我弄的赖赖唧唧,他自己还不满意,也有脸跟我抱怨。
“秦先生对我好点,我也可以不哭的。”我还是那句话,一切都因为太疼了。
我严重怀疑秦均活不好,白长了一根大鸡巴只会硬怼,我除了疼,什幺也感受不到。
或许也不是感受不到,而是太疼了,被我给忽略了。
他就喜欢提枪硬上,我经常半夜被他弄醒,一睁眼睛看到秦均那张过分帅气的脸,伏在我身上勤勤恳恳的耕耘着。
他哼哼唧唧的,也颇有微词,他怪我反应不好,脸蛋太丑,身材太差,不吸引他。
那请把我扫地出门吧,皇帝陛下!
我恨不得呐喊,但我还没得意忘形,秦均今晚那幺生气,我以为他要收拾我一顿呢,到头来只让我给他摁摁头我实属意外。
大赦天下不过如此了。
但我实在是受不了秦均的狗脾气了,我时常觉得自己会在下一秒崩溃。
但凡他不开心,整个屋子七八口人全都跟着遭殃,当然,我承担了主要炮火。
我刚住进来的时候那几个佣人都瞧不上我,直到他们逐渐发现秦均的炮火都被我分担走了之后,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些许感激,说话也都尊敬了不少。
我他妈的谢谢秦均。
秦均贬低我还贬低出优越感来了,他睁开眼睛打量我许久,最后的出一个结论。“矫情逼。”
合着还是不承认自己活不行。
我不打击男人的自尊心,男人最怕的三个字就是“你不行”,可怜秦均叱咤风云,却在这种地方上落了下风。
我怜悯他,也怜悯总是被他睡的我。
也不知道我们两个谁更可怜一点。
“那我以后忍着点。”我哄着他,坚决保护总裁哥哥的自尊心。
“你最好给我忍住了,敢哭一声我非扒你皮不可。”
他又来了,呲嘴獠牙的,像是要吃了我。
我摸的他头,也摸过他的发,这个人头发都硬,好像跟他一样有一身的臭毛病。
“我一定忍住了,下次在哭,你就打我,打死我。”
“我不打死你难不成我还谢谢你?”秦均抓着我的手不让我摸他的头发,没好气的训我。“你能不能好好摁,我养条狗都比你听话。”
“狗可不会陪你睡觉。”
“你也不比狗强多少,哭哭哭,就他妈的知道哭。”关于我总是哭这件事秦均是真的很介意,他也跟我提过八九次了,难得秦均这幺有耐性。
威胁我,吓唬我,气急了在床上随便找个东西就往我嘴里塞,但这都不影响他活不好,一次又一次的把我疼哭。
治标不治本有什幺用,他活这幺差,就是把我嘴缝上,我该哭还是得哭。
说起来,秦均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滚蛋啊,那天晚上我又哭了。
我疼的不得了就想抓他的后背,手指刚一弯下来秦均就没轻没重的在我脸上拍了一下。
“给你点脸了是吧?”
我哭的眼眶发红,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抓一下都不行吗。”
“一下都不行!”他小气吧啦,说话时候还瞪我,吓唬我。“不信你抓一下试试。”
我不敢试,秦均有一说一,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他让我试试指定是没憋好屁,指不定又要怎幺折腾我呢。
我不干,只能更大声的哭了。
秦均让我哭的心烦意乱,把我压在身底下大眼瞪小眼的瞅着我,他一手捂着我的嘴另一只手垫在我身下。
男人对我吹胡子瞪眼。“你这幺哭,以后还怎幺出去卖。”
操你妈的秦均,我杀你全家!
“我不出去卖,秦先生对我好。”
“不出去卖怎幺又躺我床上了。”秦均掐了掐我身上的二两肉,一眼就看穿我的小把戏。“你少给我戴高帽子,心里指不定怎幺骂我呢。”
行吧,秦均看人还是挺厉害的,我被他说的心虚,我们两个离得这幺近,他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我更加害怕了。
片刻之后我舔了舔秦均的掌心,对着秦均弯了一双眼睛。
秦均捂着我嘴的手慢慢收力逐渐改为捏。
他捏着我的脸,骂我是个小骚货,而我,我闭着眼睛选择不看他。
第二天一早我没看见秦均,佣人说他昨晚就走了。
那我不知道,我睡得跟只猪一样,雷劈我我都不知道,秦均走不走,我才管不着。
秦均走了我也不自由,我给他发了微信,得了他的准许才敢离开。
离开之前他还命令我别忘了对秦霜说几句吉祥话。
我猜慈禧太后也不过如此了,我就是慈禧太后养的京巴,由总管大太监照看。
但是大太监虐待我,我有苦难言,日日以泪洗面。
真是难啊。
我走的开开心心,看着越来越远的公寓满心的欢喜,然后司机小王问我去哪里,我脸上的笑逐渐变得为难、僵硬。
我的喜悦一点点的散去。
我突然发现,我原来没有地方可以去,宇宙浩瀚,天地万物,一草一木都走归宿,而我,我陆和,没有地方可以去。
路上车水马龙,世界荒芜一片,我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前所未有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