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太子昨夜与人在外喝酒,经过洲桥时遇见一位佳人,佳人绝色,太子只看了一眼,便牢记于心,久不能忘,当即吩咐寻那女子,只是当时人太多,没能寻到,不过,当夜回宫太子便作画一幅,挂于栖凤阁的耳房。
一时间,京都议论纷纷。
有替杨家抱不平,也有说太子品行有失,一同去冬狩知道杨女被太子抱回一事的那些家中,更是冷笑。
若不是陛下顾及杨家脸面,如何会下旨赐婚,本还以为杨女是因祸得福,如今看来……
不久前太子便为那柳女处置了东宫一众姬妾,只赵良娣捡了条命,但也是被一纸放妾书送回了家中,要那女子真如此绝色,没准太子会做出宠妾灭妻那等有违人伦之事。
杨女做的了太子妃,可未必能做皇后呢。
这话是在当夜有些风声,第二日早上坊间已然都在议论那绝色佳人到底是何人。
杨家自是听了这些话,杨晋没去早朝,自然也是听到了,早饭也不吃,折子也不写,当即决定进宫面圣,退婚!
入宫时,早朝已结束,杨晋问清圣上在文德殿,便匆匆赶去,文德殿殿门紧闭,一小内侍快步迎来,行礼后告诉杨晋里头太子御史大夫叶大人在里头,请他稍后。
其实不用小内侍说,杨晋走近便听到声儿了,里头他的亲家公——叶瑞霖对太子昨夜之行那是深恶痛绝破口大骂,都不能说真把太子当自己儿子那般骂,是把太子骂成了孙子。
在杨家,打骂孩子也是常事,可他从没挨过这等骂,也没这幺骂过自己孩子,真不愧是专门骂人的御史台,杨晋给亲家公暗暗点了个赞,告诉小内侍不必通报,转身回去了。
这婚,肯定退不了。
他要进去,无非一番赔罪,再加斥责太子一顿,全是虚的。
杨家知道这婚退不了,正不知如何跟杨微说呢,杨佑来了,杨佑直奔杨微院子去。
院子里,三位女官对这个态度十分好但就是记不住规矩的准太子妃愁眉苦脸,把一辈子要叹的气都叹完了,还有五日就要成婚了,也不知能不能顺利成婚。
杨佑一来就赶人,三位女官哪里敢走啊,多一刻便多一刻记住的希望哪。
杨佑一点也不手软,将人全敢到门外,撂下狠话说:“不学了!还学什幺规矩,这太子妃谁爱当谁当!”
“嘭”得把门狠狠关上。
杨微十分平静,还劝杨佑说:“阿兄,不要迁怒旁人,又不是她们的错,来坐下喝茶。”
杨佑斜了眼杨微,翻箱倒柜给杨微收拾细软:“喝个鬼的茶!把东西收一收,去找你阿娘阿爹,不嫁了。”
杨微不动如山:“别闹了,阿兄,他是太子,往后是皇帝,总会喜欢别的美人的。”
说到这个杨佑就气,当初萧珩找萧乐来颁赐婚的圣旨,可不是这幺跟杨佑说的,他还信了他,真是信了他的邪了!
“所以不嫁了!”
杨佑气得呼吸不匀,烦闷把搜罗的东西重重仍在地上。
杨微笑了笑,“嫁不嫁,我再想想吧,阿兄不要跟高阳殿下置气。”
“我当然生她的气!”
杨佑气的站不住,不行,他非要让萧乐打萧珩一顿不可,转身就往外头跑。
院子外,杨昭正等着,见杨佑出来,笑容浮上,格外友好的搂着一心想要逃走的阿弟,格外亲切说:“驸马难得回来一趟,赏脸吃个饭啊。”
“阿…阿兄,太客气了,吃饭就不…不,啊!别别别!”
杨佑堆笑的秀美脸庞立马垮下,已叫杨昭勒着脖子往前厅走去,杨佑无比绝望。
当时萧乐颁旨,他也来了,杨晋哪愿意啊,杨家就没人愿意杨微嫁给萧珩的,是他,帮着萧乐劝说家人,当时的话在场人都记得清楚。
杨佑说,当真要她一人承担杨家?天下间,有谁能接的住小五儿呢?唯有太子。
若非杨佑这些话,萧乐绝不能拿着圣旨去到杨微的小院。
这事之后,尚宫局的女官便进不了杨微的院门了,杨微也不在出门,整日在屋里坐着,如此坐了三日,明日就是十月初七,大婚之日。
杨家上下没有一丝沉不住气,因为家里觉着这婚成不了,杨微肯定要逃,云晚几人把杨微的东西挑挑拣拣收放了好几次,总算打成轻便的包裹,又把宁氏给的银票塞了进去,可谓万事俱备,只待杨微逃跑。
家里连逃跑路线都计划好了,杨英杨昭安排心腹,从京都巡查警戒到城门守卫样样安排妥当。
杨微在傍晚时分推开了房门,说:“饿了,有什幺吃食?”
“有有有,一直给女郎热着呢。”
云晚应着,云佳已去耳房端吃食来,几人还担心杨微不满意,杨微一样都不挑,吃了个干净,这些天她极少出门,白日也只吃些干粮,喝些水,几人都担心的不行。
吃完,杨微去洗漱,而后说困了,让几人不要人来打扰。
几人心领神会,这是怕逃跑之后追究她们责任,云意抱着收拾好的包裹放到杨微床前,照往常一般把帘幔放下,退出房去。
明日,女郎便自由了。
皇室?哼,不受这等憋屈气!
得了消息的杨家,第二日一切按原先预定忙碌着,但是心里都明白,杨晋都想要说辞了,只等确定杨微不在,他就趁迎亲的队伍来前,跑到御前一番自责,了不得也让御史台一顿骂嘛。
再狠些,就是责罚,人都跑了,难道圣上还要再开罪杨家?
不值当。
云晚受命去杨微屋里,如今天色大亮,照理,杨微必是跑了,若不然光天化日逃跑就难了,云晚暗自给自己打气,只需入屋而后惊叫,把女郎不在的消息传出去,演好这场戏便妥了。
云晚推门入门,当真惊了。
杨微没跑,还在床上睡的正香。
云晚赶紧推醒杨微,慌里慌张给杨微套衣服,嘴上念念有词:“女郎怎还睡呀?天都亮了,如今再逃可难了,快些,叫马车送女郎出府还来得及,洗漱且省了,女郎委屈下,等安全了再说。”
杨微熟眼惺忪,推开云晚又往床上倒去:“逃什幺?今日要成婚呢。”
云晚一愣,急忙忙出门,把这消息传给家主。
即是杨微决定要成婚,杨家也不能硬把人弄走,但睡是不能让杨微再睡了,虽说午后才迎亲,但沐浴、穿衣、梳妆、拜别父母等等都得要按时辰走,尚宫局的女官亦会陪同,眼下便要到了。
一番折腾,杨微累得歇都不得歇,而家里只给了她一碗水喝!
还好她跑得快,寻了间隙去厨房吃了几块红烧童子鸡。
拜别了杨晋宁氏,迎亲的队伍已等在府门。
杨微出府时,眼前女官以扇掩面,她只瞧的见底下的路,看不见萧珩,那条长长的喜庆迎亲队伍,倒是看的清楚,那顶花纹繁复的朱红鎏金双尾凤辇更是耀眼。
杨微顿了顿,心里说不上是喜还是悲,往后余生,全然要仰仗太子了。
回到东宫成礼时,杨微方见到萧珩,今日萧珩大不同往日。
头戴九旒玉珠礼冠,身着五章纹玄衣冕服,衣上又以金线绣五爪飞龙,下摆是红色为底的四章蔽膝,腰系镶玉大带,左右佩一对瑑饰云龙文璜。
这等繁复华贵之礼服,穿在矜贵清冷的萧珩身上,竟一丝也不觉得华贵压过了萧珩,反而是显露出萧珩深藏不露的帝王之气,有气吞山河之磅礴气势。
她嫁的,是个太子啊。
杨微垂下眼眸,依宫人教导成婚事大礼。
礼成后,宫人尽数退下,只剩萧珩与杨微二人。
两人各自坐于床榻左右两侧,萧珩先开了口:“饿不饿?”
“嗯,”杨微点头,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头上这风凤冠可太重了,“这个能摘幺?”
杨微指了指凤冠,看着萧珩问。
“嗯。”
萧珩也摘了礼冠,转头去看杨微,杨微正看他。
“我侍女呢?我自己不好摘。”
萧珩起身给杨微当侍女。
就是这侍女当的十分不称职,凤冠没摘下,头发被萧珩揪了好几撂,杨微没防备,疼得她嗷嗷叫,仿佛挨揍的赤那。
凤冠摘下,上头还带着不少杨微又黑又亮的头发。
杨微看着十分心疼,看着萧珩的眼神也十分不悦:“你也不是第一次娶亲啊,摘个冠还薅我头发。”
萧珩:“……”
他能说以前那是纳妾,绝无此等成婚大礼吗?
这不是无异于承认他东宫曾美妾良多吗?
新婚夜同新婚妻子说自己往昔风流事,他是想新婚夜就睡书房吗?
杨微也没在意,自己拆了余下的珠钗簪子,五指成梳一下一下理着自己的黑发。
萧珩便站在杨微面前,目光如流水般静柔,眼不错看着杨微,今日之后,她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外屋传来动静,宫人进屋放下吃食,向内屋低声通禀后,便又退下。
杨微听到屋门关上,立刻从榻上跳起,往外屋跑了一半又站定,转身问萧珩:“衣服能脱吗?”
萧珩喉头滚动,心里知道杨微说的是繁重的婚服,按下心里被勾起的那些情欲,极力克制平静点了头。
杨微脱下婚服,觉得自在了,便这般披头散发单着里衣去外屋吃东西了。
萧珩真是哭笑不得。
小姑娘还真是肆无忌惮惯了。
萧珩陪着,和杨微用了些饭,杨微是饿极了,吃得津津有味,吃得心情大好,就是觉得一声不吭有些尴尬,瞧了眼吃相十分好的萧珩,决定说些话。
杨微开口便说:“你不脱衣服吗?”
明天就是肉了,自认为非常实在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