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秦朗星站在诊室里,心里一瞬间有种莫名的悸动,像是预感到有人来过,他尴尬地伸手挡住想要凑过来的人,往外看了一眼。

结果是什幺也没有。

青年有些失望地回过头——林苑拙还要在F国待很久,他却先熬不过相思想飞过去了,大概是错觉吧。他收了思绪,对上面前眼下和脸颊处都有淤青的人,微微颔首:“我要回去了。”

眼前伤痕累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小仓奈衣,她此刻穿了件长袖衬衫,坐在沙发上,笑得有些勉强。

这事情说起来颇为复杂。

那天见到半边脸都肿了的小仓后,秦朗星终于伸手把她拦了下来,但到了嘴边的话却不知道怎幺组织语言,干干巴巴一句“你没事吧?”,生硬得像是放在桥洞里吹了三十天的干米粉,说出来都咯牙。

小仓望着他,怔怔盯了一会儿,眼泪猛得像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来。秦朗星吓了一跳,摸遍了全身也没有找到纸巾,尴尬地站在原地。小仓擡起眼,摘下口罩用手背遮住小半张脸,翻出手帕擦了擦脸,哽咽着开口,给秦朗星鞠了个躬:“对不起。”

“没事,但是你受伤了,要不要去看医生?”秦朗星换个了位置,帮她遮了下风。他看着小仓手腕上的伤口、脸上的淤青、脖颈处的掐痕,眉头紧锁——她男朋友究竟是什幺人渣啊?

小仓擦干净眼泪,苦笑摇了摇头:“没事的,谢谢你。”

两个人站着时john也走过来,他原本是想看看秦在和谁聊天,顺便去串林苑拙一嘴,结果走过来就看到了小仓满脸的泪。

John反应了一下,赶紧上前。他要比秦朗星会说话,掏出帕子递给小仓,带她去就近的咖啡店坐下,帮忙点上热饮,等小仓情绪稳定些才旁敲侧击问了她的伤口。

小仓抱着热饮,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莱辛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对小仓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就算是普通朋友,莱辛也会盘问一番。他对小仓的控制包括了私人交往乃至出行安排,所有的行程都必须在莱辛的掌控之中。“我很担心你,希望你遇事不要自己扛,而是想到我。”

于是小仓在做受试者药物反应难受得要命时,终于叫了莱辛过来。他似乎在开会,过了两个小时才空出了时间,把小仓带了回去。

“我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差劲,没办法和他一起走到想要的未来。”小仓捧着热可可,又叹了一口气。她做受试者的薪酬被莱辛安排投资了他们公司的基金,为之后两个人的环球旅行做准备。

“他很想和我走下去,但是我却一次次让他失望。”所以这样的错误需要惩罚,从言语的羞辱到肢体的暴力,莱辛每次都要录音来证明他的伤害并非自己的本意。

小仓受伤越来越频繁,付出得也越来越多,她对莱辛没有什幺怨,只是觉得自己不够好。她最后擡起头望着紧皱着眉的两个人,摇头笑了笑:“我也知道很差劲,但我离不开他了。”

秦朗星和john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john开口:“你就没有考虑过是他不对吗?”

小仓怔了一下:“之前有过,我和他聊过这样不合适,但是每次都是他生气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之前我和秦说过话,他不高兴了很长时间。”

“这就是问题了,那反过来,”john敲了敲桌子,看了一眼小仓,“如果你是秦,你和朋友说一句话,你觉得林会对他进行言语羞辱吗?”

对面人张了张口,又看了一眼秦朗星,他像是在回忆林苑拙的语气。

林苑拙对陌生人要更温和些,也爱交朋友,如果遇到了秦朗星的朋友,大概率也会成为自己的朋友。

“她可能比我更健谈。”秦朗星看到两个人都在看自己,默默补了一句。

John挑了挑眉,望着出神时嘴角微微扬起的秦朗星——秦,也不必如此!

秦朗星咳嗽一声,示意回归正题。John耸了下肩:“这就是问题,人们不会因为看不惯爱人和其他人说话就发怒,聊天不过是他迁怒你的理由。”

秦朗星也点头:“我觉得你该和他谈谈,或者不如找找你的女性朋友交流下。”两个男人站在小仓的角度总会有诸多考虑不到的地方,女性或许更有共同语言。

小仓叹了口气,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幺,她的手指勾在了一起,像是两股势力对峙:“我会和莱辛说一下这件事的,谢谢你们。”

就在john和秦朗星都以为这件事会有个好结果时,一个周后MTIC   Building27,小仓穿着实验室的大褂,爬上了实验室顶楼。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仰着头看像一张薄纸片的女性,不断有人劝她下来。原本从实验室出来的秦朗星听到声音也仰脸去看,特警还没有赶来,但已经有人在底下与小仓沟通,摇摇晃晃的小仓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像飘零的樱花。她的话语被楼顶的大风扯散,呼啸着带着哭腔落进围观者的耳朵里。秦朗星几乎是本能地从另一条路冲上了楼顶,举起双手和小仓对视。

小仓见到是秦朗星,突然又笑又哭:“我和他说了,他说......他说为什幺我不信任他?我说我没有,我很信任他,他生气了......我跳下去他就会不气了,就会不气了是不是?!”小仓的眼神里多了些疯狂,“为什幺会这样呢?为什幺?”

“我带你去找他好吗,让他认真听你讲话,你先过来。”秦朗星降低重心,尽可能与小仓视线齐平,“我们去找他。”

站在风里的小仓每一句话都被灌进了风声,她哭得呼吸不畅,喊着要莱辛来见她,而秦朗星的冷汗也要下来了。他只能尽可能劝说小仓远离天台。但劝人从天台上下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秦朗星的血不断涌向头顶,劝慰着近乎痴狂的女性,他的每一句话都吞进了冷风,像是含进了一把冰刀,从头凉到脚。他和小仓的距离有着两臂的距离,秦朗星慢慢劝说着她往自己这边走一些,也悄悄挪近了点。

还差一点点。

楼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在秦朗星口干舌燥之前,特警终于赶来,和小仓交流。

在风里时间也被放慢了速度,原本平静的小仓逐渐因体力不支而焦躁起来:“为什幺他不来见我?他不爱我吗?为什幺......”她踱着步要朝着虚空迈出脚,千钧一发之际,秦朗星猛地冲过去,把小仓拉回了地上。特警持枪包围了两个人,小仓被紧急送往了医院。而他上去拉住小仓抱下来那一幕,却被围观的人拍下,记者、公众号、朋友圈里所有的消息都传开了,这种行为被谣传成了一位英勇的男性对女性的“救赎”。

“Redemption”,他们这幺说。

而在密闭实验的林苑拙不知情,所有人都瞒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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