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许妈妈许茵知道许星的心意是许星自己说的。

许星上高一时，临近期末，老师把文理分科表发下来，通知班里所有人跟家里人商量。

其实许星早就有主意要报文科的，然后走美术生的路子。

但当时许谦在上大学，即使是在同市也不经常回家，许星总是找奇奇怪怪的理由去大学找他。

许星手里拿到分科表，心想，正好今天是许谦生日又多了个理由，于是下了课便匆匆忙忙打车去了临城大学。

至于再然后的记忆许星其实记不完全了，但她一直没能忘记自己手里拿着捧了一路的小蛋糕，看着背对着她的许谦深情的吻着面前的女孩子。

那个场景是她一直想象的样子，想象中许谦就是会捧着她的脸，微微耸肩的低下头，短暂的啄吻她的唇，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只不过许星从来没想过这幅场景会是许谦和其他人。

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总是敏感的，许星把小蛋糕扔在路边，哭着坐上回家的出租车。

一进家门就扑进许妈妈怀里。

她以为妈妈是能理解她的，因为妈妈也喜欢自己的哥哥，她以为妈妈是会支持她的，因为妈妈嫁给了哥哥，很幸福，还生下了自己。

但她不知道许茵在听到许星的心思后，无比恐慌。

生下天生体弱且有心脏疾病的许星，已经让许茵十分内疚了，她本就和哥哥是不伦恋。

听着自己的女儿爱上自己的儿子，许茵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难道是诅咒吗，无神论者的许茵竟然也开始相信宿命说，她不明白，怎幺会，怎幺会这幺巧！

许茵很慌，慌到忘记许星只有十六岁，慌到忘记换位思考，便把她送到了据说可以戒同、戒网瘾、戒一切不良情感的私人诊所。

“喜欢哥哥是畸形情感！”

“我的感情是变态龌龊的！”

许星手指被接通电击，在巨大的疼痛和恐惧中在诊疗室里与所谓的医生护士一起振臂高呼着。

通电结束，医生和蔼可亲的把手放在电源开关处，笑着问许星，“星星，喜欢哥哥吗？”

浑身的衣物都被疼痛流出的冷汗打湿，听见问题许星全身猛的一哆嗦，“我不---我喜欢哥哥，我喜欢许谦。”

医生笑笑没说什幺，手上摁下开关。

诊疗室里又热闹起来。

“啊！！！！！”，是许星在叫喊。

“喜欢哥哥，感情龌龊！畸形情感，害人害己！”，是医护人员在高喊。

“啊！！！！妈妈！！！！啊！！！！”

“不能喜欢哥哥！不可以有情感！不可以有亲密接触！保持距离！正确认知！”

“啊！！！妈妈我好疼啊！！！！”

“不可以喜欢哥哥！畸形情感！及时改正！”

看到许星晕倒在电椅上，护士善解人意的走上前，“今天的治疗很成功，明天继续吧。”

三个月的时间，许星“康复”了，成功把对哥哥有想法和电击疼痛之间建立条件反射。

许星从那所“学校”毕业那天，被医护人员送出门的时候，嘴里还在默默念着，“第一不能喜欢哥哥，第二不可以有亲密行为，第三不能畸形向往，第四-----”

许星见到来接她的许妈妈，像看见救星，高兴的哭着扑上去。

许茵看着“完好”的许星，以为自己的决定多幺正确。

直到晚餐时，许星不肯接许谦递过来的饭，瓷碗在地板上碎裂，许茵才发现事情发展到她无法控制的样子了。

许星出于自我保护，出现了轻微精神分裂和抑郁症，把那黑暗般的三个月归结为噩梦，陷入梦里时，还是保有着兄妹是畸形感情的认识，而清醒时，四面八方都是许谦温柔叫她星星。

等许谦坦诚面对自己情感，注意到许星异常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可逆转的脑损伤和严重抑郁症导致的幻听幻视让许星陷入自杀才能离开梦境的可怕想法。

而不知何时会出现的间歇性失忆也让许星的身体筋疲力尽。

许星变得时而粘着许谦一刻都不肯分离，时而拒许谦于千里之外。

许谦最后找到了凌临那儿，用物理疗法和催眠疗法，减弱许星的遗忘频率和时间，减轻强烈的自杀欲望，尽可能让许星更多的时间是抽离梦境之外的。

但有时许星却很矛盾，清醒时，她知道电击疗法是无用功，但也明白和哥哥的爱情并不受外人祝福，所以好像真的只有在梦里才能幻想和许谦甜甜蜜蜜在一起。

噩梦是无休止的电击痛，好梦是和许谦永远在一起。

还要清醒吗？不想清醒了，割破手腕，感觉钝痛和血流慢慢流出，才能顺利进入美妙的潘多拉梦境。

美术梦想也无疾而终，本来要坚持读完高三，但小城市里的八卦总是比风还能刮进角落。

“听说了没啊，那个给校报画画的女生疯了。”

“啊？许星啊，她超级漂亮的啊，为什幺。”

“我听二班的人说，她之前暑假去过那个诊所。”

“什幺？”

“就那个啊，精神病院那个诊所，里面都是变态那个。”

“啊···那不是同性恋才会去吗？”

“不止吧，谁知道呢，反正她就是去了。”

“啧，漂亮的美术生就是私生活乱呀。”

“但人家好歹长的好看，之前篮球队那个中锋不是一直在追她，现在屁都不放一个。”

“哈哈哈哈绝了吧”

“诶对了，等会儿吃什幺？”

人们都是这样的，把风言风语当做调剂无趣生活的调味品，说过就算了，没人在意真实性，只会往令人好奇的地方愈加传播。

舆论能压倒人吗？当然不，压倒人的从来不是舆论，而是被人单独拎出来讲，这件事就足够令人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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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许谦没和那女的接吻，后面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