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度面上已经冷了,清隽的眼神从李珏被阳光割裂的脸上游弋到自己的袖口。
明明元旦那天,李珏看起来还不是现在这个如丧考妣的样子,他嚼着槟榔背着LV秀款的老花腰包,看起来对这桩控诉满不在乎。
他一直在说,受害者之所以会告发他,不外乎是因为他有了新欢,不肯继续给她花钱。
一面之词都是假的,录音是他们情事中的一次角色扮演。
也许深蓝的狱服真的不是李珏的颜色。
机位调转个方向,对面的律师大人穿得显然要得体多了。
灰茶色的阿玛尼西装,白色衬衣领口压一枚真丝鸦色的领带,外头的长度到小腿的黑色Burberry羊绒大衣,复古的小翻领,后背是作风衣样式的设计,看着倒有几分斗篷的味道。
笼统的一身黑,更显得方度眉清目秀,面白如玉,很是养眼。
可能,他这份容貌太具有欺骗性,对面的客户将他视作了脾气大度的好好先生。
但他委实不是。
此刻这五官精致的英俊男士皱起眉头,完全没有应对倒水小姑娘的温和,对自己眸光中的嫌弃丝毫不加掩饰,他重重抽开了衣袖,没有一句话,随后俯身拉开公文包,慢条斯理地从里头抽出一沓文件。
对方脸上都骂出汗了,他才调转方向依次将复印好的证据“啪”一声扔在李珏面前。
“受害人阴道残留的精液DNA对比完成,是你。”
“受害人外伤已经过医院鉴定,属防卫伤口,大概也是你?”
“包括她提供的这段语音,一分三十九秒,受害人说自己是性冷淡,而你没有停下,并且听声音,似乎还补了她两个巴掌。随后问她现在呢?还性冷淡吗?”
说着方度将手指在鼻尖儿上作势点了点,要笑不笑地接着问:“让我大胆猜测下,后一句话发生时,你已经插入了?”
“种种证据都坐实,二十万不多,一旦被定罪,你面临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你的青春又值多少钱?”
“何况,对方向你索赔精神损失费百万才肯和解。你有吗?”
李珏今年22岁,本科肄业,家里父母在大学城做快餐生意,攒下些富裕钱财,不过这些年,用于供给李珏过奢侈糜烂的生活,也差不多没剩下几个。
他在F.L的资料动态,不是在游轮狂欢就是长城喝下午茶,高尔夫球和马术也是常态,看起来真挺像那幺回事。
小福贵打肿脸充胖子,也许这二十万是他们家最后的家底也不一定。
儿子那晚出了这种事情,被警察从家中带走,李家父母没办法,只能求一线希望,磕着头找上蓟城收费最贵的几家律所。
老百姓不太懂这行的门道,直觉最贵的就是最好的。
可红圈里那几大家的人尖儿谁不明白,想赚大钱,都要去和金融圈儿抢资本的剩饭,他们做富人的法律顾问,光是产权纠纷,一年毛利分成下来都是七八位数。
没人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刑辩。
当然,除了方度。
眼下方度抚平了袖口的褶皱,见到对面年轻人情绪崩溃,捂着头痛苦流涕起来,他才收起面上的嘲讽。
搭着狭长的眼帘,等了几分钟,直到对方抽泣的声音不再那幺聒噪,才再度平平地开口:“所以,你要言无不尽,提供更多线索,单单一句两厢情愿没有分量,这十七天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收了钱,自然会尽全力帮你脱罪。”
从看守所出来,方度开车绕上高架桥。
进入市区正巧赶上十二点多的堵车潮,他没有开车听音乐的习惯,中控台上也没有任何香水同饰品。律所的高级合伙人曾经打趣,方度坐进这驾驶位,就是迈巴赫最好的广告招牌。
摩卡黑金的车身永远一尘不染,真皮浅棕的车内亦是干净整洁,车主更是神情寡淡且漂亮。
就差吸引到名媛女主顾们多问一句,买车送不送这种车主?
漂亮车主此刻正将手机从大衣兜里掏出来,方度开车一向注意力高度集中,再不济也是借着加速超车的时间里考虑案中漏掉的细节。
这是他跳跃逻辑的私密空间。
譬如现在,他应该着重思考下李珏刚才说过的话,最后一次和受害者见面后,他恰巧丢了自己的手机,云端一秒被清空,连手机ID都被一同注销。
一切能证明当晚他和受害者是在玩S&M的讯息,全都石沉大海。甚至连他们在F.L小圈子tag里认识的始末也被连同tag广场一同删除,而自从报案后,受害者本人也不再露面,拒绝配合一切调查,这几点会不会太过巧合。
不过方度没去想这些事情,最近一周,他总是在红绿灯大塞车时,拿出手机登录下F.L,查收讯息,今天也不例外。
而至于蓟城堵车有多严重,不用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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