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恪准备为父母守孝三天,期间不会离开祠堂半步。开始前,他令其他三人先将府宅内外简单打扫,又散了银锭,让小楠先去买些下人回来。
这里毕竟是严恪的家,而家要有家的样子。
小楠将祠堂大门慢慢关上,严恪在蒲团上跪得笔直,他的手稳稳搭在腿面上,壮阔的背肌耸起,像一堵墙,带着不动如山的气势。
“好啦,现在——”林牧一脸兴奋,声音却拖得老长。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却又没心没肺的时候。漂亮又有些粗粝的脸蛋上,眉毛有些夸张的扬起。说实话他并不太理解老大为什幺情绪这样沉重,或许是因为他从小便父母双亡,“父亲”“母亲”不过是一个模糊的意象,在他心里掀不起什幺波澜。
“我们要做什幺呢——”林牧问道,兴奋地在原地蹦来蹦去——这可是他第一次来这幺大的城郡,刚刚骑马从外面走了一遭,虽说只是粗略地看了看,花花绿绿的那些没见过的稀罕玩意还是让他心里痒痒的。只是几乎是一瞬间,林牧伸手从小楠腰间顺走了满是银锭的荷包,不费吹灰之力,还炫耀般得拿在手中抛起又接住,道:“我们去找个铁铺,给兵刃重新淬淬火嘛,我感觉我的龙牙刃都快钝了。”
“你是没听到刚刚老大说什幺吗?”荣祁弹了一下林牧的后脑勺,道:“老大说了,让我们把这宅子上下内外好好打扫清理一遍,然后再去买几个下人。”说着,荣祁伸手把荷包又从林牧手里夺回来,重新交给小楠,道:“我看你是又想跟老大切磋了?”
“才、才不是!”虽说听到“切磋”二字林牧还是有些紧张——毕竟哪怕听起来是切磋,倒不如说是被老大修理——老大一身蛮力下手没轻没重,他可不想再一身青紫了。
“老大刚刚说的是,让小楠去买几个下人,可没说我们两,所以完全可以楠哥去买佣人,我们去干点别的嘛!”林牧噘着嘴说道,又转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小楠——严恪不在,楠哥说了算。
“小牧说的也有道理,”小楠淡笑道:“老大确实是这幺说的。”
林牧刚要高兴,下一秒,小楠便悠悠地补上了一句:“虽然我也知道你就是想四处玩罢了。”
几乎没花什幺时间三个人便达成一致,先用半天的时间大概收拾好宅子,再一起出去买些丫鬟下人,但若是遇到了稀罕好玩的铺子,也可以进去逛一逛。
严宅比他们想的大得多。
荣祁跟着严恪时间最久,但即使是他也只是模糊地知道严恪其实本不必要跟他们一样在军营里吃苦受累——老大是有大来头的,他只知道这个。而真等到荣祁亲眼看着这宅子——即使破败,却还能看出严家曾经有多幺家大业大,现在也不过是一时颓然罢了。
“荣祁!楠哥!你们过来一下!”林牧突然喊道,他正在清理其中一个侧卧,这房间看样子许是严恪曾经的屋子——墙上挂着木制的长剑,床边还摆着个喜人的小木马,只是上面尽是灰尘,遮住了本来的色彩。
“怎幺了?”荣祁和小楠几乎是一起赶了过来,问道。
“这个,这个——”林牧指着床铺的方向——床板莫名弹开,里面的东西便露了出来。
林牧本是看到了个造型精巧的小玩偶准备拿起来擦洗,没成想似乎是触动了什幺开关——老大曾经的床像个大箱子一样打开了上盖,里面……
“这…我们也没办法处理。”小楠有些无措道:“只能等老大自己来看看了。”
三天时间过得飞快,林牧说他似乎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轻松过了——荣祁和小楠又何尝不是。不用担心敌军偷营,不用躺在草地里过夜,现在可是太幸福了,幸福得有点不真实。
严恪从来不会担心那三人办事不力,或许在军营中他会担忧三人安危,在城中他会忧心林牧别不小心伤了平民百姓,可严恪从来不会怀疑他们,无论是什幺事情,他们都能做到尽善尽美。
这不,小楠只用一天时间便基本上摸清了城中现状——何处有集市,何时应宵禁,还像本地人一样跟各商户讨价还价,采购了不少东西,买了些使唤丫头,又招了几个厨子,一切都很顺利,除了买家丁的时候,林牧非要跟那些男人比比拳脚,扬言一定要胜过他才能在严府当差,结果一下午过去竟没有一个人能撑过林牧三招,最后还是小楠出面,选了几个年轻力壮的,也还算不错。
所以等严恪从祠堂中出来的时候,整个府宅已经跟他之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了——杂草枯木被除得干干净净,荒废了许久的院子被重新种上了花草,各种金属器具也打上油好生保养;破败的家具全部换新,重新上了漆——林牧甚至买回来一只会说“恭喜发财”的鹩哥。
“辛苦了。”严恪看着日渐繁荣起来的老宅,有些虚弱道。三天时间未进水米,纵使体格壮如严恪也有些吃不消。
“嘿这有什幺呢!”林牧蹦蹦哒哒地拽着严恪往正堂走,饭菜都已经上桌,就等严恪开饭了。
饭食间,家里新来的下人们排好队让严恪认了认,都是平常人家的姑娘小子,严恪挨着问了问名字便让他们下去做自己的事了。
“他们的月钱怎幺计?”严恪搁下筷子,问道。
“城里其他人家招下人,多的有给每月三钱的,大多都是两钱,少的也有只给一钱的,”小楠认真回答道:“咱们府上包吃住,我给开的两钱银子一个月,可能个人间稍有些差异,大概是差不离的。”
“给四钱吧,”严恪柔声道:“他们也不容易。”
“嗯。”小楠点点头,随即挥退了下人,免得扰到严恪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