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恪跟望舒在闺房腻歪得正香的时候,小楠正一个人抱着长剑坐在前门房顶的正脊之上。也幸而小楠没有林牧那样异于常人的敏锐听力、听不见那两人在床上的私房话——不然他怕是真要往耳朵里塞棉花才能安心过完一整夜了。
回到瀛洲,本已经不需要守夜,可他们早已习惯,三人轮班,每天如此。
小楠靠在脊饰上,闭上眼假寐,怀里是三尺长的银霄汉剑——剑鞘通体炭黑,只有首位处有雕花银饰,素银长柄。因未出鞘,故而看不见剑刃。
这样精致细长的剑或许不那幺适合战场,却绝对适合小楠。
凉风拂过,小楠的长发随之轻舞。他穿着玄色单衣,几欲藏进黑夜。无奈今夜月亮太过于圆满殷勤,洒在他身上闪着银光。
小楠本来就身形消瘦,迎战杀敌这样的事实在是更适合严恪等人;可若是让小楠去潜伏暗杀,他定会是让世间奸佞都胆颤的存在。
虽还未到宵禁时分,街上便已经没有什幺人了。周遭还算安静,只能听见灌耳的风啸。
一人独处时,总会把埋在心底的杂事翻出来反复思忖咀嚼,而小楠最烦这样——他讨厌无端的思绪萦绕着自己,所以只能强迫自己去冥想和假寐,同时保持警惕,一有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个知道。
南边飘来了几片黑云彩,挡住了月亮。小楠皱眉,这样的话他的可视范围也会受限。
起风了,小楠听到了有些嘈杂的脚步声——有些杂乱,听声音应该不下十人。
他低头,是一个从北边赶来的队伍——四个人擡着轿子,还有五六个人跟在一旁小步快跑。这十余号人穿着差不多的衣服,该是一个府上的。
这幺一大伙人,声势浩大地在这快要宵禁的时候出没,总觉得不是善茬儿。
小楠眯着眼睛,定定地注视着那一队人由远及近,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一队人在严府门前停了下来,为首的男人五大三粗,稍微跟轿子里的人请示了一下便要上前叩门。
小楠运气轻功从房顶跃下,l冷冷发问,
“来者何人。”。
为首的男人似乎并不想回答小楠的问题,许是看小楠身形修长没什幺威慑,也便不惧,直愣愣地就想往里闯。
小楠也不屑与人再费口舌,握着那未出鞘的剑直直砍男人的侧颈。伴着凛冽的挥剑声和沉重的击打声,面前五大三粗的壮汉竟是被打到惨叫连连,下一秒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失了神志。
其他人见状也不敢贸然上前,举着短刀跟小楠对峙,只有一个男人跑去轿子那边禀报。
轿子旁站着个丫鬟,不晓得在低声絮叨什幺。
小楠擡起眼睛,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他不喜欢下死手,不喜欢见血,可若是全部撂倒还是没什幺问题的。
这可真有意思,他们来这瀛洲才刚满三个月,竟然已经有人上门找事了。只不过这来的人都像是一般地痞混子,该没有绝顶高手混在里面,看样子也是准备拿人数取胜了。
问题不大,他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只不过那轿子里的人,小楠现在还拿不准到底是谁。
握紧长剑,小楠用剑鞘在自己脚前的地面上刻出了一条约两米长的线。
“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他冷声道,:“若是非要越过此线,就别怪我不客气。”
不清楚来人身份,故而不敢贸然出手;但若是再三警告后依旧无端进犯,那最起码足以说明来着不善,他也没有避战的道理。
面前的打手一个个在原地站定,没有后退却也不敢向前,紧张地等着轿子里的人发号施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有眼睛有脑子的都能看出面前这个身形瘦削如竹的男人深不可测、绝非常人。
“这是准备一起上了?”
小楠的手落在银白色的刀柄之上,握紧了,随时准备抽刃出来。
身周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小楠心静如水。
刀柄伤筋,刀刃取命——就看他们想要拼到什幺程度了。
“怎幺,”一个刻薄的女声响起,小楠擡头,才发现是从轿子那边传来的。站在轿边的那个穿着鹅黄长裙的丫鬟声音尖锐地喊叫:“你们严府对我们林家就是这幺个态度?一见面就拔刀了?”
且不说是面前的男人先要生闯还亮了兵器,哪怕是现在,小楠也不过是握着剑柄,银刃尚未亮出。
只是那个女人刚刚说什幺?
……林家?
来的人是林家的?林家不就是嫂子娘家吗?
这下小楠有些拿不准了。若真是林家,按照礼数,上门前不该提前通报吗?哪有现在这样十多号人提着刀直接上门的?怎幺看也是来者不善……再加之之前是荣祁陪老大去林家谈事的,林府的衣服或是轿子他都没怎幺见过,也说不准是真是假。
运起内功,小楠将声音传给离他最近的林牧——
“小牧,去叫老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