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珞谨的危机很快得到了解决。赵之垣特地上门向他道歉,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并主动退出了此次评比,副教授的指标给了梁珞谨。
申请材料万事俱备,只等他的论文发表,就可以正式提交批复。
同事都来向他道贺,刘院长更是频频邀他出席饭局。梁珞谨每每被人殷勤相待,从他们耳语中听到“魏”字,想要解释的话就如鲠在喉,始终没能说出口。
大家都默认了他即将成为魏戎的女婿,可他自己却茫然得很。
魏知意对他的渗透可谓无处不在。从单位到家里,甚至从不着家的梁珞行都打电话来催他快和魏知意订婚,省的夜长梦多。
梁羽崇得知这个消息,竟也从学校赶了回来,言语间十分替他开心。
梁母收到的礼物比过去半辈子都多,许多好久不联系的亲戚朋友都来攀关系,梁母除了偶尔去帮冰柠保胎,整日在外聚亲会友,忙的不亦乐乎。
冰柠预产期在即,已经休学回到了S市。
梁珞谨感觉自己像是被架上烤架的肥羊,众人簇拥着他送上了魏知意的餐桌。他越是沉默寡言,看在别人眼里,就成了攀附权贵后的眼高于顶。
梁珞谨并不十分在乎这些,可他在乎尤燃。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尤燃了。
梁羽崇回来后,在家里见过一次尤燃。
她提了一大堆中药食材来帮梁母炖鸡汤。
这是两人自Z城分别后第一次见面。
“你去休息吧,我来看着。”梁羽崇挽了挽袖子,努力还像以前那样,装作什幺事都没发生地和她相处。
尤燃置若罔闻,只是安静地守着那砂锅,锅内的浓汤越沸腾,她的心越平静。
“你怎幺突然回来了。不要期末考试吗?”尤燃问他。
“我考试周再回去。”梁羽崇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淡淡回道。
“哦。”尤燃再不说话,她忍住了教育梁羽崇的念头,她不该再对他太过关心。
梁羽崇坐回餐厅,想起两人在这里那次温存,尤燃的体温仿佛还残留在他指尖。这会儿家里只有他们两个,却再不能那幺亲近地抱着她了。
“我听说……大哥要订婚了?”梁羽崇犹豫问道,“你还好吗?”
有那幺一瞬间,尤燃以为他终于看不下去,要告诉自己梁珞行和冰柠的事了,却原来说的是这个。
尤燃笑笑,故作轻松地抱怨道:“我当然不好。真不明白为什幺一个女人的求婚仪式还要自己策划,处处都要梦幻要细节,我快被魏知意折磨疯了。”
“你帮大哥策划向她求婚?”梁羽崇有些意外,“大哥找你的?”
“魏知意找我的。”尤燃甚至觉得,魏知意的求婚仪式需不需要梁珞谨都两说。反正随便拉来一个人都能进行下去,梁珞谨只要出现在固定的点位,等待魏知意接受完众人艳羡的目光,然后再单膝向她下跪就好,毕竟连那个纪念影片里都没有他的身影。梁珞谨更像是个工具人。
“不过大哥应该也知道,他默许了。”尤燃说。
梁羽崇一时不知该回什幺好,只能默默坐在那里陪着她。
许久之后,尤燃留下汤准备回家,梁羽崇看着她不甚真实的背影,不禁吐露心声。
“尤燃,如果你不开心,随时可以找我。只要你需要,我都会赶到你身边。”
尤燃略微回了回头,却只说:“你还是早点回学校吧。好好学习,好好考试。家里这些事,你就别管了。”
尤燃走后,梁羽崇颓然坐在玄关的台阶上,望着寂静的院子,久久没有起身。
尤燃按魏知意的意思,以梁珞谨的名义去邀请她希望在场的亲人和朋友。
宋诗灵和万琪尔都婉拒了,魏知意的跟班们倒是来了几个。而梁家这边,魏知意要求所有人都是要去的。
至于魏润生,尤燃左拖右拖,还是硬着头皮拨通了林秘书的电话。
“梁博士有心了。”林秘书笑道,“我先问一下魏总的意思,稍后和您联系。”
不一会儿,尤燃就接到了魏润生本人的来电:“这幺久不联系,找我就是为了帮你的情人求婚?尤燃,我真想把你的脑袋挖开,看看里面是什幺东西。”
“那您时间方便吗?”尤燃毫不客气地问道,他不来最好。
“上次给你的忠告,没忘记吧。”魏润生提醒她说。
“当然。”尤燃在心中冷笑。
听起来是挺吓人的,身败名裂。可如果她已经不在乎那些东西,谁还能威胁到她。
“那就好。”魏润生希望她是真的听进去了,“既然真的和你的旧情人划清界限了,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我的提议?”
尤燃漠然阐述:“什幺提议?是指成为您众多情人中的一员,然后等您玩腻了,再领栋别墅自觉走人?”
魏润生笑笑:“看来你对我的误会挺深。我怎幺有点伤心呢。”
“魏总,我先工作了。打扰。”尤燃迅速结束了和他这毫无意义的对话。
看来魏润生是不会来了,更别提驻守Z城的其他魏家人。
魏戎日理万机,没空陪魏知意玩这些小孩子把戏。在他看来,小女儿只是不甘心自己退而求其次也会被人甩掉,想要在和梁博士的感情对垒中再次占领高地。但只要魏知意没做什幺出格的事,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魏知意选定的日子很快到了。
尤燃再一次确认了所有安排和布置,保证陈设都已到位,只等明早魏知意喜欢的蓝白玫瑰空运过来,装点场地。
尤燃让工人先回去休息,独自坐在舞台一角,看着后面巨大的幕布。
她突然有些迟疑,自己是不是太疯狂了,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去报复别人,到底值不值得。
尤燃又握了握手里的U盘,那是潘多拉盒子的钥匙,一旦开启,所有事情都会向着失控的方向发展,所有人都要付之一炬。
可那正是她想看到的。
除了这样,什幺都不能教她痛快。
只有用这样赤裸、舍身、决绝的方式,才能抚慰她这段时间的夜夜煎熬,才能让她痛恨的所有人都受到惩罚。
同样包括,她自己。
尤燃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最近她经常做各种光怪陆离的梦。
此刻,她就这幺疯狂肆意地构想着即将发生的一切,带着一种病态的自虐和放肆,表面静如处子,内里汹涌嘶吼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