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姝正帮洛桑处理着被她甩手不管的奏章,没多久,就见去上早朝的人又是一脸郁色地回来了。
只见那人气恼地往中间的窄榻上一趟,哪里还有半点帝王的威严,像极了个生闷气的孩童,贺兰姝放下手头的事走了过去。
“怎幺了?”贺兰姝柔声问道,也知这人火冒三丈的模样就是做给自己看的,她要是真有气,定会在心里憋着。
“北方那群杂碎没安分几年又蠢蠢欲动起来了,屡屡在边疆滋事挑衅,近来还将几个边陲小县都绑上了他们的旗号,妄想在北方掀起风浪,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
洛桑说话间坐起将女人搂进怀里,身旁的侍女都识趣地低下了头,贺兰姝挑眉白了这人一眼,接着问道,
“为何要亲自去?”
“去立威,这北境自我建立新朝起就屡有不服者挑起事端,只是势单力薄不敢有大动作,如今看来是有所倚仗了。”洛桑语重心长地解释道。
而后又犹豫着加上了一句,
“我想你与我一起去。”
贺兰姝闻言心悄然下沉,但表面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模样,温声应下,“好。”
......
珝帝御驾亲征,皇后同行相伴,成了珝国境内一段流传甚广的,帝后情深的佳话。
一路跋涉,洛桑虽是尽其所能让贺兰姝得到最好的照顾,奈何女人终是那不曾出过远门,受过风霜的千金之躯,再加上对女儿洛芊又倍加思念,心里积郁作怪,导致贺兰姝的身子越发虚弱。
“查不出病因!那留你何用!来人啊!拖出去,斩首!”洛桑因为随行御医的话勃然大怒便准备要人性命,年事已高,胡子花白的御医只是浑身颤抖着,叩头不起。
“住手。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清楚,为难他人做甚,都退下吧。”在床榻上的贺兰姝因为洛桑的行为不得不坐起开口,可以发现原本光艳逼人艳美绝伦的脸蛋此刻已蒙上了一层掩不住的病态。看起来娇弱不堪,惹人心怜。
贺兰姝这语气明显生气了,洛桑哪会不听从,不耐烦地拂了拂袖让闲杂人等都离开。自己则赶忙过去女人身旁,轻轻地将人搂靠进怀里,心乱如麻,满脸担忧之色,
“到底是为何不适?我要怎幺做才能让你痊愈?”
贺兰姝吃力地摇摇头,突然正色道,“我问你,这次坚持要带我出来,可是不信我?”
洛桑心里一惊,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像是敷衍般地说了一句,“你多想了,我并无那意思,好好休息,我在你身边陪着你。”说完便脱了鞋子和外袍,躺进被子里将人再次搂进怀里。
殊不知,背对着她的人却因她的话而更显哀伤,失望地合上了眼。
到了目的地的这些日子里,洛桑一边应付着那帮乱掀风浪的散兵游勇,一边记挂着贺兰姝的身子。过得可谓旰食宵衣,一馈十起,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
对付那般人,倒不是什幺大问题,洛桑只是略施小计,便让其内部自个儿乱了阵脚,领导权马上便四分五裂,不过那群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虽是各自为战,但每个的口气依旧不小,洛桑本不想生起战乱,只是眼下她再也等不及了,只想早些解决这事带皇后回去。
可还没等她动手,敌方却像是提前得了消息,竟夜袭营地,给洛桑来了个措手不及,上千支火头箭在黑夜里划亮了天空,如雨滴一般落下,霎时间,几处幄帐已燃起大火。
不巧的是,洛桑今日待身旁的人睡下后便又去了议事的幄帐,此刻洛桑看见外面火况顿感浑身血液倒流,双眼充血红了起来,发疯似的往外冲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在哪里、在哪里!......”
由于焦急,洛桑一时竟失了方向感,不顾身旁侍卫的拉阻和不断落下的箭雨横冲直撞起来,还好士兵反应迅速已在洛桑身旁快速建起了盾墙。
洛桑越急也越怕,剧烈跳动的心脏都掩盖过了周遭的混杂声响,直到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眼里,周遭的一切才又清明起来,她擡脚便欲过去,却瞧见女人一脸漠然地看着四周飞来的箭雨。
那神情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已不再值得她留恋,像是在此刻她便要离自己而去。
洛桑的心脏猛地一抽疼,她快速朝女人冲过去,将被众人环绕的女人紧紧搂在怀里,眼里是失而复得的欣喜,以及唯恐失去的担忧。
混乱没一阵便安定下来,来的只是支千人小队,要知道洛桑驻扎在此处的士兵便多达一万五千人,这般没脑子挑衅的行为,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不过也确实惹怒了洛,在见到那抓来的小将领时,洛桑连话都没问一句,利索地从腰间抽出佩剑,挥手间,一个浑圆的头颅滚落在地,洛桑冰冷彻骨的声音在众人脑中回荡开来,
“剩下的,一个不留,全部斩首!随后,从骑射营派一支千人过去,将这些人的头颅,全都给我抛回去。”
光是想想便令人忍不住打寒颤的画面,被洛桑面不改色地说出来,身旁的大小将领皆不敢多语,只顾闷头应答,“是!”
老将领们都心照不宣的预感是:那个嗜血的狼王洛桑,又回来了。
洛桑步伐沉重地回到自己的幄帐,掀开账帘便瞧见女人又是那副不恋生死的模样,心里窝了火,但还是在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为什幺?”
贺兰姝不解地看向她,“什幺?”
“我问你为何想寻死!为何这样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洛桑还是忍不住怒吼了出来。
贺兰姝只是悄然移开了目光,不发一语。
“贺兰姝!你到底在积郁何事?你就是想逼我承认我洛桑是个自私胆小的废物是吗?没错!我就是不信你!我害怕自己出了什幺意外,而你却会庆幸就此摆脱了我,我告诉你!休想!这一世,无论生死,我都要将你绑在身边!你只能是我的!你要是敢死,我就让这整个国家,都给你陪葬!”
然而这话刚出口,便听见一阵利刃刺穿硬物的声音,贺兰姝惊恐地擡起头,就看见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刚才还厉声冲自己呵斥的人,现在已是眉头紧锁,疼痛难忍的模样,一如当初那熟悉可怕的一幕,洛桑的嘴里兀地涌出大片鲜红的液体,朝自己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但随后就整个人瘫软倒在了地上。
贺兰姝害怕得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惊慌失措地从床榻上摔下,这一刻,她抛却了平日里恪守的礼仪,忘却了身体的虚弱,疼痛,只是凭本能地往自己心爱的人身边赶去。
“洛桑......不要、不要闭上眼睛,醒过来,求求你......”贺兰姝手足无措地拂去洛桑嘴边的血液,发觉自己身下的裙摆也被染成血红一片时,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捧着熟悉的脸庞,见这人一直对她的呼唤没任何反应,贺兰姝感觉天旋地转,心痛得仿佛要从里面撕裂开来。
那道陌生的人影又掠了过来,清澈的男声传来,“母后,是我,瑾儿,你......不认识我了吗?母后,你为何要为她伤心!她是我们的仇人!是她,害得我们国破家亡!你为何......”
发现贺兰姝出乎他意料的反应,万梁瑾不禁有些慌乱起来,由于刚刚洛桑两人的争吵声过大,他现在才没有被发现,但应该也离发现不晚了,“母后,跟瑾儿走吧。”
其实是洛桑曾下过死令,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洛桑总不喜她与贺兰姝周边有他人烦扰。
贺兰姝后知后觉地看着面前的青涩年华的男子,心里万千思绪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可悲的是,除了痛苦,她别无它感。
恍惚地移回视线,淡漠而又凄凉地开口道,“你走吧,我不会离开......她。”
万梁瑾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突然用力地拉住了女人的胳膊,想将人强行带离,谁知贺兰姝猛地推开了他,还顺势将他手上的染血的匕首夺了去,一脸决绝地横在自己脖颈间,
“你再不走,我就立刻自尽在你面前。”
青涩少年眼眶红了起来,悲愤交加地质问道,“我不懂,母后,究竟为何变成现在这样!”
贺兰姝握着匕首的手慢慢使力贴近肌肤,语气是未曾有过的沧桑,
“为我与她。此生,我贺兰姝身为帝后,皇后,可为国,负自己,也负她;而她,明知我那总放不下的清高自恃,宁可负了自己,负这天下,却独独不会负我。”
贺兰姝又自顾自地低头看向地上躺着的人,“来生,叫我只做她的妻子罢,贵富也好,贫贱也罢,相濡以沫,生死相随......日后,不管你是要复仇,还是要夺这皇位,若你还能听进我一言,珝国现今的三皇女洛芊,是与你有血亲的妹妹,不要伤她,若是不听,就当我这辈子没生下过你。”
贺兰姝逐渐收紧的动作致使白皙无瑕的脖颈上已是鲜血淋漓的一片,万梁瑾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低头跪倒在地上不看面前的人,死死地攥着拳头,像在按耐着什幺,整个人不住地颤抖。
话语已毕,贺兰姝缓缓闭眼,作势便要自刎,恍惚间,耳边风声划破,手上的匕首被一股巧劲拍飞到一旁,贺兰姝惊愕地睁开双眼,见刚刚还生气全无之人,此刻满脸冷冽之色,将自己单手搂在怀里。
“来人!将这人拿下!”
账外的早已警戒起来的侍卫、士兵这才蜂蛹而上,一举将万梁瑾抓获。
没一会儿,账内又仅剩俩人,贺兰姝大悲大喜间,已是身心俱疲,虚弱地开口,“你的伤?”要知洛桑刚刚仅是让御医稍微上了点药,包扎了一下,可贺兰姝看了伤口,实在有些可怖。
“无碍,穿了一层软猬甲,挡了一下,未伤及心脏。”俩人都虚弱不堪地躺在床榻上,倒是近来少有的闲暇享受。
“那他......”贺兰姝欲言又止。
洛桑冷冷地开口,“他该死,但我知晓你不愿,会放他归去。”
贺兰姝眼眸又水润起来,想到刚刚这人几乎就此离她而去,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有些抽嗒着开口,
“我总让你这样为难,为何还要向着我?”
洛桑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伸手拂去她眼边的泪水,慨叹一声开口,“许是命罢,我罪孽深重,这一生,命里有定数要任你拿捏。遇你,是始料未及,也感三生有幸。待过几年,芊儿继承大统后,我便携你去探那民间山水,风土人情,远离这王权尘嚣可好?”
女人美目流盼,褪去了那清雅高华的矜持,露出洛桑盼极一时的柔情绰态,嘴角轻扬,会心一笑,竟是那般粲然生光,让周遭一切都黯然失色,菱唇微启,柔声应道,“好......”
(一旁简简单单的古言却写得我呕心沥血,夜不能寐,没办法,自身水平不高,谢体谅,以后我这拉胯小废材还是尽量少碰古言,我头发都要掉光啦!<(;ᯅ;)ノ)
猜猜我下一篇写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