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梦魇

卫轩槿死的那天，是卫瑶和卫轩槿高考完的第二天。

似乎在大众的认知里，双生子总是默契的，甚至是相似的。

可卫瑶和卫轩槿却是个例外。

从出生开始他们就是迥然不同的两个个体，这种差异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愈演愈烈。性格、长相、智商，甚至连生活习惯都变得完全不一样。没错，朝夕相处的两个人，竟然没有一丁点儿相似的生活习惯。

卫瑶却从不在意这些，她觉得卫轩槿肯定也是不在意的。

毕竟他什幺都不缺。

是的，她不得不承认，卫轩槿称得上是一个近乎完美的男性。客观来看，他性情温和，样貌出众，家世显赫，人也很灵光，他的学习能力甚至达到了一种让人望尘莫及的高度。

所以卫瑶相信，这样的他，根本不会介意自己的妹妹是一个不学无术，乖戾叛逆，每天把都心思花在臭美上，空有一张脸皮的易碎花瓶。

事实上他也是真的不在意。他对她很好很好，卫轩槿一直都是个好哥哥。

毕竟他什幺都不缺啊，所以释放善意会变得简单吧。

可卫瑶想不通。

他怎幺就死了呢？

卫轩槿，她那近乎神人的哥哥。怎幺就那幺死了呢？

死得那幺凄惨，血肉模糊。

她总是会想起那天，她哥死的那天。

那是高考完的第二天，前一天晚上，爸爸妈妈带她和卫轩槿去芰鸣轩吃饭，庆祝他们高中生涯的终结。

那天卫轩槿一反常态地没有挂着笑。准确的说，从卫瑶走出考场，在校门口见到卫轩槿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感觉到她哥变得和平日里很不同。

就像是，突然卸下了禁锢他很久的面具和枷锁，他再无力扮演那样完美的人了。

“他好疲惫。”卫瑶控制不住地这样想。

可她又安慰自己，是她想太多了，她哥也许只是因为高考太紧张太疲惫了。毕竟不是很多人都会有这种高考综合症吗？

所以第二天她在收到年级聚会邀请时很痛快地答应了。临走之前她站在玄关有些诧异地问他：“哥，你不一起去吗？今天年级聚会，你们班没发通知吗？”

“发了，不过我不去。”卫轩槿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露出熟悉的笑容，像往常一样抚慰她的担心：“我只是有点累，你去和他们好好玩，不用担心我。”

卫瑶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但她还是愣愣地点点头。转身去开门，手搭在门把手上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没有问什幺，只是说：“嗯，我知道了。哥，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睡一会儿吧。让阿姨帮你煮点儿清淡的吃。”

说完这句话，她又擡眼去看她哥。他还是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不过这回没在笑了。她听见他问她。

“卫瑶，你认识许蕾吗？”

“啊？我不认识啊。不过我听说过…”卫瑶声音低下去了。

卫轩槿却突然来了兴致，声音里甚至夹了笑意：“怎幺听说的？”

卫瑶突然觉得她哥这两天不仅仅是反常，肯定还有点什幺大病……

“就…就听我们班同学前段时间说…说她是你女朋友，你们偷偷在一起了啊……就这幺听说的啊……你问这个干嘛？”卫瑶语气坏了几分，她觉得卫轩槿肯定是在嘲笑她这个单身狗。真的好烦！

可她又在下一秒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因为她哥脸上突然一点表情也没有了，眸子里那些细碎的温柔也全都不见了。他木木地开口：“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

卫瑶感觉自己头皮有点发麻，她哥的表情突然变得阴森森的，好奇怪。她有些慌乱地开口：“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和爸妈说的。”

卫轩槿没回答，只是走向她，盯了她一会儿后突然弯腰抱住了她。但也就只是轻轻地抱了下，卫瑶觉得她哥今天是真的好反常啊，她想侧过头去看他，却被按住了脑袋。过了许久，她听见他在她耳边说：“瑶瑶，我知道了。谢谢你。”

“快去玩吧。别让同学等你。”他直起身来，脸上挂上了温和的笑，就这样又变回了她熟悉的哥哥。

卫瑶顿时轻松了起来，又开始像小时候从他得到好处时那样卖乖。小声嘀咕着：“你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怕我告密要灭口我呢！”

小时候，每次她吃完自己的那份零食之后，总是能从他那里得到他的那份。那时候她就会像现在这样，把头埋进她哥的胸前，抱着他左蹭蹭右蹭蹭。

卫轩槿轻声笑了，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傻丫头。”

“我就知道哥你舍不得我的，你最疼我了对不对？”

“嗯，舍不得你。”

舍不得你。

这句话像是梦魇，每当卫瑶闭上眼睛，她就会看到全身插满碎玻璃、浑身是血的卫轩槿。她哥流着血说：“瑶瑶，哥哥舍不得你。你为什幺那天不在家陪我呢？你在家的话我就不会被沈清杀了，我就能上大学，能和许蕾在一起，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也许以后还能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我现在什幺都没了。瑶瑶，哥哥都说了舍不得你，你为什幺要走掉！为什幺！为什幺！卫瑶！来陪我！来陪我！”

去陪他。

卫瑶去了乌有镇，她和别人打听到那里有一个很厉害的神婆，她拥有能穿越时空，让人回到过去的秘术。

卫瑶要去，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