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下朔水东流,山上日夜轮转,不觉间自齐春繁归来已有一月有余。
春望每日被他喂招,功夫总算是稍有精进。
齐春繁此番下山,无意间竟也显名。
起初是唤作驼峰山主仲云追之徒,再后来只道是澄心剑主齐春繁。
所遇之人鲜少有能在他手底下过上五招,是以在春望勉强能同他打的有来有回后,便同她商量下山一事。
“你竟要赶我下山?”她一身绿衣短打,瞪圆了眼睛。
“我也一同去。”他跟以前似的随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春望何等聪明,稍微想想就转过弯来:“去寻师父?”
“没错。”
“去哪寻?”
“不知。”
“海天阔呢?”那是他们用来传信的鹰隼。
“不见踪影。”
春望皱起眉头,虽说早就过了师父约定的归期,但这些天见师兄老神在在没事人一样,她便没太在意,反正他们总是有许多瞒着她的秘密。
如今他这幺说,师父恐怕会有不测。
心下发沉,春望抓住齐春繁袖口道:“师父一身神通,武艺超群,定不会有事。”
齐春繁颔首,拍拍她肩膀:“去收拾行囊罢,咱们未时出发。”
春望见他并无急色,心下稍定,默然点了点头。
午饭吃的是春望拿手的鱼肉包子,她顺便做了十多张大饼连同几件换洗衣裳裹进包袱中。
仲云追其人酷爱游历,春望从小是被齐春繁一口口羊奶喂大的,所幸仲云追无论去哪,一年之中总要在驼峰山呆个两三月,他最爱因材施教,春望得以习得一身与齐春繁北辙南辕的武艺,顺带的打包行李也是轻车熟路。
未时日光正盛,穿过参天树木枝叉间隙,春望锁好竹屋,呼出一口气,起身运功追上师兄。
两人轻功师承天下第一人仲云追,几息间已然穿过箭竹林行到山脚下的驼峰镇。
齐春繁买了两匹枣红马,带着春望赶路南下。
踏过碧浪一般的麦田,行至狭窄山道,春望大腿内侧被磨得起生疼,一声不吭,自顾自忍着。
此时天空响彻一声鹰鸣,黑色影子在他们上空盘旋。
春望眉梢一喜,两指进口中,发出响亮哨声应和。
海天阔簌簌落在她肩膀,齐春繁勒马停在她身边,解下绑在它脚上的布卷,春望则是从她马上挂着的行囊中取出鱼干喂给海天阔。
“好鸟。”她摸了摸它的冠羽。
再看齐春繁,却是神色不明。
“师父说什幺了?”
齐春繁未答,把手中的信交予她,让她自己看。
春望只见信中写道
“陶燃亭一别,偶遇老友,相约出船东海,勿念。”
春望拧起眉头,看向齐春繁:“这信是假的!”
春望小时顽皮,通信总在末尾涂鸦,画些虫鸟树木,受她影响仲云追和齐春繁也会在信尾涂抹两笔,久而久之便成了他们三人通信的标记暗识。
可这封信,并没有。
天色渐暗,两侧山石嶙峋,枣红马踱步,风掠过,吹起齐春繁发丝。
他眸色深深,冷哼一声道:“倒省了我没得头绪,去霞山麓。”
春望挠了挠海天阔下巴:“回你老家,高不高兴?”
说罢握紧缰绳,催动马儿跟上齐春繁。
海天阔展翅高飞,时快时慢,在空中跟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