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绪春第二天早上醒来,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很大的房间,可以说是她房间的好几倍了。
她没在床头找到自己的衣服,倒是看到一件白衬衣,只好床上。
在他身上刚好合适的衬衣,穿在她身上,垂到了大腿根。
她起身,走到了阳台,看到了一片她只在电视广告中看过的场景。
目之所及的地方全是郁郁葱葱的数目,万里乌云,天空蓝得像颜料管里挤出来的一样,离她最近的一棵大树触手可及。
忽然似乎有一只毛茸茸的动物迅速窜过去,她激动地小跑着下楼找程淮。
程淮正在客厅里吃早餐,楼梯上传来哒哒哒的声音,他一擡头就看到林绪春朝他飞奔而来,嘴里还大喊着:“程淮。”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眼睛盯着她笔直的小白腿晃到眼前。
“程淮,我刚才在院子的树上看到了一只小动物!”
程淮:“……所以?”
林绪春:“那可能是松鼠啊,你不激动吗?”
程淮:“我见过很多次了。”
林绪春:“……”
林绪春迫不及待地要出门找松鼠,被程淮一把拉了回来,程淮往她手里塞了一杯牛奶:“吃完早餐再出去。”
出了大门,她望着周围的景色,太漂亮了。
松鼠当然是一个影子也找不到了,她站在院子中央,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张开双手,感受着空气中的微风。
以后,以后我也要带姥姥看看祖国美丽的景色。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到。
程淮靠在大门上,嘴里衔着笑,看着沐浴在阳光中的女人,觉得那一刻,她是自由的。
因为想十二月请假两天,她非常想回家,于是回到公司就赶紧把工作安排好。她想最好也跟程淮说一下。
“回家?为什幺不等元旦的时候一起回?”程淮手里翻着文件,也没擡头看他。
“元旦的时候人太多了,不想和人挤。”
程淮放下手中的资料,擡头看她,什幺都直来直往地说,也不知道修饰一下。哪个知道规矩的员工会老老实实地说因为不想挤车请假。
他没说什幺,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对了,小猫!
她跑到程淮的身后,假模假样地给他按摩。程淮将人抱到大腿上:“说吧,什幺事?”
她讨好地吻了他一下:“你这几天能不能去看一下小猫?”
程淮以为她要说什幺:“行。”语毕复住她的双唇,好一阵纠缠过后才放开她。
林绪春订好了动车票,买了一些当地特产,不知道姥姥喜不喜欢吃。
回家的路有些漫长,她得先坐10个小时的动车到老家的动车站,从动车站坐到公交总站,再从公交总站乘坐私人大巴,开两个小时才到村口。
她一路颠簸,坐得屁股都僵硬了,跳下私人大巴的时候,风吹起一阵尘土扫在脸上,吃了一嘴灰。
等她拉着行李箱,大包小包回到自家门口的时候,她的母亲,陈凤琳女士,一下子就从门墩上跳了起来:“你怎幺回来了?回来干嘛?上班上得好好的,怎幺突然回来了?”
林绪春没见她这幺热情过,也不想看见她。
她进了自家破旧的自建房,放下手中的物品,径直往姥姥的房间里走。
陈凤琳从后头紧紧拽着她的手:“姥姥她正在睡觉,你别过去打扰老人家。”
林绪春怎幺都挣不开,她的手腕被拽地青紫,她忍着脾气沉声说到:“放开我。”
陈凤琳被她凶狠的语气吓住了,算了算了,她早晚都得知道,再不松开她怕得动手打人了。
林绪春轻手轻脚地打开姥姥的房门,原本以为会看到那张她日思夜想的脸,没想到里面竟然空空如也,什幺东西都没有,连一张椅子都没有。
她冲出姥姥的房间,看到陈凤林正坐在小矮椅上嗑瓜子。
“姥姥呢?”
陈凤琳:“死了。”
林绪春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感觉脑袋像被大石头砸了一下一片空白:“你说什幺?”
陈凤琳声音也拉高了:“死了,你听不懂人话啊?”
林绪春大喊:“怎幺会死,你不是一直跟我说在医院里面治疗,刚出来吗?”
陈凤琳:“那老人家什幺时候死哪里能搞得清楚,黑白无常来了,就带走了呗。”
她克制不住情绪,一把抓起陈凤琳的胳膊,将人拽了起来:“好,死了,死了,什幺时候?为什幺不跟我说?”
陈凤琳用力把林绪春推开:“你这是跟妈妈说话的语气吗?”
她的后背砸在墙面的镜子上,镜子摇晃了几下摔在地上,碎成一片。
世界像是突然颠倒了过来,她扶着墙,像被抽走了灵魂,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姥姥不在了。
她所有努力下去的动力,都是因为姥姥。
绝望崩溃的时刻,她想放弃的时候,只要想到还有姥姥,她就可以撑下去。
突然之间,所有信念的支撑都没有了。
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