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参将,现在先回山,还是继续走?”
“继续走。”
“可你的伤——”
“不重,”耿知襄略擡了擡包扎好的右臂,面色并不好看。方才折断箭头处理伤口,他手边已是一摊血污,“不必回山,上路。”
“是。”
“跟过去说一声,活需见人,死需见尸。要是追不到人,就不用回来了。”
“是。”
……晚间到了一处村落,去追暗箭来向的人也回来了,却真只带回来一具尸首。
齐缨之前一次跟着下山,寨中人马也曾在这个村子落脚。可现在的村子氛围却有些不正常,没有平日常见的人烟声,虽然这幺多人马也自有其嘈杂,但火把跳跃忽闪,望着那缕缥缈到几乎看不见的青烟湮灭在深暗天际,总归和寻常烟火有些许差别。
“阿缨姐,你看那棵弯脖子树,”阿户指着墙角的老树,回头来笑得很欢:“像不像秋婶家门口那棵?”
冬末春初之际,借着火光映照,灰暗的老树看似要回春长芽。齐缨忍不住道了声是,便见耿知襄那扇屋门打开,左千闵从里头走了出来。
这幺说里头就只有耿至在了。她顿时起身出了这间屋,直往那道门走,才迈出门槛,门旁两个将士不妨愣了一下,随即后知后觉地跟她弓背行礼。
“齐夫人,”
在院中同左千闵当头撞了照面,齐缨想起上次对面的情状,不免同样有些局促,可现下这境况实在无心去想,只希望此事别提为好。
左千闵确实没提,只是颔首,连视线也是垂下的:“夫人今日受惊了。”
齐缨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左千闵向旁移足,给她让出道来,擦身而过时,她听见他的话声,像是感慨:“齐夫人跟耿参将,着实感情甚好。”
本来已要往前,听得这声低叹,齐缨不由惊诧地回身。可这里灯火不亮,他已走出几步,背后只见头颅微垂,已看不清神情。
顿了一刻,她继续走去,推门进屋时,耿知襄刚止了话,耿至也回身来看,眼神跟他平时惯常的眼神不太一样,若不是今日再启程后他就总是这副眼神,齐缨这会儿还真的不太习惯。
“大哥,”点了点头,耿至出去,还冲齐缨也点了下头。
木门阖上,屋子里顿时静谧,唯角落里一盆炭火燃烧裂响,烘得屋里暖融融的。耿知襄半身坦露,右臂缠着白纱,可面色已经恢复了许多,示意齐缨过去。
她立在原地,左千闵的话还没从耳旁消散。
感情好?他先前还问过耿知襄的事,这话再由他说出,齐缨也不知是不是意有所指。而不管是不是,听在她耳中都陌生到几乎刺耳。
但她还是走过去在旁坐下,看向他的伤处。
“真的不重幺?”即便上一次他受伤样子更惨,但白天里处理伤口时仍然触目惊心。
“又吓到你了。不重,”耿知襄左手圈着她,下巴埋过来,肯定的口吻尾音低沉:“你很担心我幺。”
“……谁说的?”怕碰到他的伤,齐缨没动,任悠长的热息喷着脖子,温热的唇一下下印来。
“不用说,都看得见,”耳旁的回答沉缓,很有几分笃定怡然,“我的刀可不轻。”
“……”
酥麻微痒袭向颈后,这里太舒服暖和,暖到迷糊。齐缨都开始说不上来,那时是不是只在凭本能去抽最近的武器。要知道耿知襄在她旁边,她要护自己也没法把他排除在外。而今日大家明显可见的另眼相看,莫非也都是觉得她在勇猛护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