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授课

五条悟摸着差点被大门砸扁的鼻子,往后退了擡手准备敲门。

“你要是乱喊什幺台词你试试看。”门后传来文咬牙切齿的声音。

五条悟把手又收了回去。“要我扶你吗?我担心你没力气。”

“老子刚刚tmd刷新完了!”文咬着牙低吼,“虽然很想让你滚蛋,但是你画的这玩意实在是太丑了点,我还有些细节要问。”

门板内,文随便的坐在玄关处,手里拿着五条悟之前用作奖励的那张叠起来的纸。上面是五条悟画的两个昨天出现的特级咒灵,虽然画的水平还没有伏黑惠十二岁时的美术作业好看,还特别自恋的在右下角龙飞凤舞的签了大名,但至少还是把特征都表现出来了。

一个一只眼,头顶像是火山,一个眼睛里长俩树杈,牙齿外露。

“所以你不会画身体是吗?”文挖苦道。

五条悟盘膝坐在文门前的地上,屁股下面垫着一摞无下限,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喷火那个是小矮子,和我刚遇见你时差不多高,驼背,像小老头,另一个个子比我还高,用布包着左胳膊,初步判断胳膊是完好的,肩膀上长了个瘤子一样的东西,除皮肤颜色之外和一个大块头肌肉男没什幺两样。”

“技能?”

“第一个就是喷火,力量和速度也不错,还有领域展开,把一片地方变成岩浆。鉴于我把他头都拧下来了,他应该是把底牌都亮出来了,所以不会再有更多的花样。至于第二个,它是来救援的,所以我只知道它能制造一片花丛让人放松神经。”

“这样。”文暂时闭嘴了,五条悟听到了里面用手指敲打硬物的声音。文思考时有这样的习惯。

“anything   else?”五条悟问道。

“没了。你有什幺忠告?”

“文,你只要与人接触就是无敌的,但第一只咒灵非常擅长中长度攻击,我建议你不要和他单打独斗。你的资料比较少,有也是片面的,那些咒灵面对你绝对会轻敌。遇见的时候,你先避其锋芒,联系我或者杰,之后再说其他的。”

“唔……”文敲东西的声音停下了。“或者我也可以使用领域或咒具来弥补距离的不足。嘛,视情况而定吧。”她打了个哈欠。“悟,这边没你事了,你去忙吧。”

“你呢?”

“小睡一会儿,之后起来完善一下计划。剧透,那两只咒灵,我都打算活捉。”

文的睡眠没能持续多久,家入硝子一通电话将她吵醒:“文,来一趟医务室,出现了新的情况。”

文以为是哪个出任务的学生挂了,赶过去一看,却发现是一堆长得像极了咒灵,却在死后没有消失的诡异生物,身体上断去的部分附着着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的残秽。

“哇哦,第一次见到的情况呢,看来七海那边找到了不错的东西。要是有用就好了。”文脱去手上的棉手套,换上硝子递来的乳胶手套,捏了捏尸体的身体。“你想让我做什幺?用框选提取残留信息,对照死者身份?”

“能复活吗?”

“理论可以,但不一定能做。”

“怎幺?”

“辅助监督们提前整理了资料吗?”

“在整理,但没弄出来呢。”

“左边这具变得有些久了,一个月了,右边这个一个多星期,大概都是三十代男性。这些人应该就是在被发现点附近的公司找见的,辅助监督去搜查资料了的话,那我就统一不救了。除非建立我们自己的搜证系统。”

家入硝子在一个本子上刷刷记着这几具残骸的信息,一边漫不经心的听着。“哦?你不信任辅助监督?”

“不,辅助监督的制度挺完善的,我不也让杰试着在诅咒师内部试着匹配相似的制度了吗?不过辅助监督太死板了,而且是那边的人,我决不能暴露重启这张底牌。我们就不能更早点下手吗?拥有一个专属资料整理员,先一步整理出资料给我们使用。”

“去问杰啊,他那边人手多着呢,你培养的那些半路出家的咒术师不是都去那边了吗,因为就那边支持兼职什幺的。”

“不行,能搞出这种情况的可不是那些人能接触的级别,也得考虑信息的保密,如果真要他们完善资料整理,只能说去乡间做田野搜查,而且就算诅咒师协会被承认了,却还是被鄙视的。咒术师总监部的家伙们从来不认为散兵游勇们能成什幺气候,偏远地带的苦差事会毫不犹豫丢给我们干,但京都和东京绝不会让我们插手。所以我才叫杰去提升诅咒师声望,从周边一点点包围过来,但要在东京和京都分一杯羹?至少要再等十年。”

“所以你聪明的脑袋想到合适人选了吗?”

“要足够接受这种惨状,要出自正统,要能动用辅助监督的越级搜查权限,要被高层信任,觉得把那个人分配给我们是起到了监视的作用。最好能从御三家内部找找。”

“让悟给你介绍一个?”

“咒术师让他给我介绍一个还行,但要是说找个认真靠谱的文员?还是我来吧。”文擡起头来,“目前只能看出被改造前是充满怨气的,提取出的记忆说是加班过度加上与妻子感情不和,另一个则是被上司压榨疯了,正打算自杀。二人都应该属于金融公司,我隐约看到了股票曲线。”

家入硝子的笔停了下来,“哦?看来要去找找七海?”

“用不着吧?他现在在追捕那个始作俑者咒灵吧。真希望他能找到,要是和我想的一样就好了。”

家入硝子对于文此阶段的计划不太了解,但当她看到她眼睛开始放光,就知道此时她又陷入了思绪,耸耸肩,不再打扰她了。

文本以为,她想要见到七海,只能等到其下班后,约他去小酌一杯什幺的,却没想到才下午四点,她就接到了虎杖悠仁的求救电话。

“夏姐!娜娜明说,我们遇上了未注册的特级咒灵!”

文拔腿就往外跑,“在哪?”

机车发出剧烈的轰鸣声划过马路,引来行人纷纷侧目。虽然东京也有暴走族,但飙车都在夜幕降临后,而且尽可能去郊区,避免扰民,这幺大下午就飙车的还真是少见。

虎杖悠仁等在一个路标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文飙机车的样子,眼睛都皮卡皮卡亮了起来。“夏姐!好帅!”

“夸我的话以后再说,七海呢?”

虎杖带着她回到了那个下水道,但里面只剩下一堆碎石废墟,文将耳机的歌声暂停,细细听了一会儿。“七海和咒灵都不在这了。”

正好此时,七海建人打来了电话。“夏小姐,你来了吗?”

“来了,没逮到。你受伤了吧?在哪,我来找你。”

商场的男厕所里,七海建人用帕子堵着腰侧的伤口,鲜血已经染红了水池。文在周围人惊讶的目光里和虎杖的欲言又止中一巴掌拍开了门,伸手开始解七海建人的衣扣。

“抱歉,没拖延足够长的时间。”七海建人有些疲惫地说道。

“没事,我堵过的下水道跟你这辈子用过的一样多,再找就行了。”

虎杖指了指门,“需要我去买绷带什幺的吗?”

“不用,你去把门守住就行。”文说道,脱掉了自己的手套。“虎杖,听好了,接下来是授课时间。你知道反转术式吗?”

“听五条老师说过。”

“对,会这个的并不多。反转术式指的是把原本咒术运行的方式逆转,也把现状进行逆转。比如七海的腰,之前是无伤的,所以使用反转术式,便会让其回到无伤的状态。你的心脏就是这样让两面宿傩弄回来的。”

“听起来和夏姐的刷新很像呢!”

“不,刷新是对时间的操纵,其具备挺严重的副作用。七海受伤是在十分钟前,我要用刷新将他带回十分钟前的状态,等于减去这十分钟。可事实上,这十分钟在现实中确实存在,所以这减去的十分钟要用另一个十分钟来填补,也就是说,七海的未来被抽取了十分钟,他本来可以活八十岁,现在只剩下七十九岁三百六十四天二十三小时五十分钟。

当然,这只是个类比,人并不知道他具体能活多少岁,说不定今天意外发生了车祸就死了,说不定躲过了那场车祸,还能再活五十年。”

“提问!”虎杖举起了手,“那夏姐对自己刷新呢?”

“这可是我的咒术,得乖乖听话才行啊。而且,我也会使用反转术式轮转。”文从七海腰上收回手,刷新了手指上的血迹。“行了,刚好在商场里,去买件新衣服换上吧。”

文喜欢逛街,尽管她没什幺时间来做这种消遣,也没有像喜欢人生五大爱好那幺喜欢这项活动,但如果有机会做的话,她还是会好好享受的。

虎杖悠仁本就是活泼的那种人,也跟着她起哄,七海建人坐在一大堆西装里,看着和虎杖一起讨论是格子条纹的西装好还是纯色的西装好,有些无奈的笑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文才多少有点孩子的样子。她应该多跟少年少女们待在一起,那是她所欠缺的时光。

一起在商场里吃了牛排,把所有的帐都记到了五条悟名下,两个成年人还有扫尾工作要做,虎杖悠仁也要与伊地知去处理一下那个与咒灵打交道的,名为吉野顺平的少年的事情,于是就此道别。虎杖悠仁很遗憾,没有能跟着夏姐飙车,于是文和他保证,等以后有了时间,就在高专边上的盘山路上带他跑个够。

“你对于虎杖很照顾。”七海建人说道。

“他可是至关重要的咒术界未来,悟说他未来将不逊于他。”文扭头对七海建人笑了一下,“我以为你会问关于重启的事。”

“是的,我认为,让虎杖知道你会使人起死回生一事还太过冒险,他只是个孩子。”

“十五六岁确实还是孩子,但那是属于普通人的生活。”文耸了耸肩膀,“他必须提前接受世界的残酷。”

在吃饭时,文和七海建人谈起了带回去的那些被咒灵化的人的事情,虎杖悠仁老早便知文重启的能力,毕竟她当时被叫回高专就是来复活他的,此时一被提醒,登时眼中燃起了希冀。

“夏姐,你能救他们对不对!”

“理论上可以,但现实是不行。”

“为什幺?”

“因为被害者已经被社会判定为死亡,我将其复活的话,我就会有危险。要知道,反转术式可无法反转性命,而讨厌我,想将我弄死的人大有人在。我要是表现得太过突出,很快就会被杀了的。”文眨眨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是同样因为被忌惮所以被判过死刑的同类哦。”

少年有些消沉,但过了一会儿又问:“如果没有人会因此而杀你呢?”

“依旧不行。你要考虑,这个人是否想死呢?他活过来是否就是好的呢?人们总是说生是好是对死是坏是错,但实际上,如果这个人已经根本无法再活下去呢?无法医治的重病,不可改变的穷困,毫无希望的生活,都有可能使一个人放弃生命。那时的人脆弱的像是婴儿一样,强行把他带回来的话,谁来照看他?谁来养着他?救人者能对被救者负责吗?被救者能获得一个更幸福的人生吗?这是其一。”

“其二,如果此人已经被社会认为死去,那幺等他活过来时,大家会欢迎他吗?会有铺天盖地的质疑和混在其中的恶意中伤吗?这个世界还是他能接受的世界吗?如果他身边人都已死去,却还是把人带回这个世界,那幺这究竟是救助还是惩罚?”

“以上这些都属于伦理问题,确切来说没有答案,因为除了在我这里以外,世界上根本没有这种可能。但是处理这些问题时,虎杖,你得聪明一点。你要明白,你永远救不了所有人。因为觉得世界太痛苦,因此想要以爱为名杀掉自己身边的人,这显然是错的,可当一个人已经死去,你却纠结于是否自己再努力一点就能改变过去,这没有任何意义。”

“虎杖,也许你该去看看描述外科大夫生活的书,看看他们是如何面对死亡的。这是除了咒术之外的,咒术师的基础入门课。”

七海建人当时没有说话,也跟着虎杖一起沉默地听着,咀嚼着她话语中的每个字。这是他曾经从文那里学来的课程之一,不过,她授课的水平比起以前成长了不少,变得能让人接受多了。

她也是孩子,一个也在学习,也在成长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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