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晚间正是清冷静谧，张泽一走，祁钰也不说话，祁栾只能听到河道汩汩水流的声响，偶有桂花落地的簌簌声。
祁栾紧紧手臂，在祁钰怀里蹭了蹭，佯做这个动作，眯眼偷看祁钰，却只看到他清冷紧绷的下颌。
见祁钰被她这动作引的低下头来，琥珀色的眸子凝着怒意，祁栾吓得忙别过头去，心下悔不当初，亏她方才还笑王二丫，得了，这下轮到她了。
祁栾双腿一软，抱紧祁钰，杏眼迷蒙，索性装醉起来，“阿兄，这是在哪？我是到家了吗？”
嗯，好在声音有些沙哑，还挺像那样儿，祁栾心想。
祁钰低头看她，音色冰冷，显然并不买账，“没有。”
祁栾见他不下这个台阶，只好撒娇耍赖起来，“好阿兄，要打要罚容我回家解释一番再说嘛，这外面多冷啊，让人听见也不好......”
说到此处，祁栾擡头悄悄觑他一眼，却见他一直看着她，神色没有一丝波动，与平日她犯错大不相同，祁栾不由心慌，声音也弱了起来，“......你说是吗?”
祁钰一直在看着她。
她眸子纯粹清亮，有撒娇，惶恐，依恋，还有一丝势在必得，却唯独没有和他一样的--肮脏的心思。
祁钰擡起头，只见月光皎皎。他抚她发顶，轻捏她耳珠，“嗯。”
祁栾察觉他态度松动，当即顺竿往上爬，牵住他的手往家里走去。
家中留着一盏昏黄的灯火，还有祁钰温在厨房的鱼羹。
祁栾在祁钰屋里的榻上一口一口喝着鱼羹，边偷偷看他。自回来祁钰就自己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书，一言不发。
祁栾轻舔嘴角，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眼睛里满是真诚，“阿兄做的鱼羹真好吃。”
祁钰挑眉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又转头看书去了。
祁栾也不知道怎幺让阿兄开心，想着想着就这幺牵着他的手，枕着书睡过去了。
听到祁栾绵长的呼吸声，祁钰放下书静静的看着她。
她睡的好像不太安心，眉心微蹙，睫毛不长但很密，似蝶翼般颤动。
祁钰轻轻抽出了手，把她抱了起来。
祁栾闻到熟悉的气息，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呢喃道:
“阿兄。”
祁钰垂眸，唇角不自觉弯起了一个弧度。
九月朔(1)，潮汛初平，漕河水丰。船工载货卸货，商船抵岸又返，岸口人头攒动，京杭运河一派忙碌之景。
祁栾一行所乘之船共有四层，一层填满了土，防止船体侧翻，二层为装载货物之用，船工正将货物载入舱内，乘舟之人大都在岸上等待，眺目望去皆是背着箱箧赴京赶考的举子，有的甚至已捧起书寻了僻静处看了起来。
李行正捧着本书跟祁钰探讨。他此次中举实属意外，虽名次不佳，到底是过了，此次便想到京中试上一试。
临近晌午，日头渐渐烈了起来，祁栾从祁钰箱里拿了本书盖到脸上，整个人瘫坐在箱子上，祁钰见了，眼中不由带上几分笑意。听李行叫他，又转过头去，往边挪了半步，替她挡住阳光。
祁栾取下脸上的书，见祁钰与李行并立在一起，目色沉静，时而低声与李行交流几句，玉色的面上沁出晶莹的汗珠。
她从袖里取出帕子，用小指勾勾祁钰垂在身侧的手，把帕子交到他手里。
祁钰低头对上祁栾笑眯眯的眼，擡手将她细白的额上几滴晶莹的汗珠擦去，又就着帕子擦了自己额上的汗。
琥珀色的眼睛满含笑意波光流转，摄人心魄。
祁栾心头一紧，下意识别开了眼。
祁钰只来得及看见祁栾晨起没有簪好的发尾在阳光下晃动。他垂下眼睑，掩住波光流转的眸子，不自觉的掐紧手心。
祁栾这一转头正巧看到穿过人潮匆匆赶来的张泽。祁栾心下莫名一松，挥舞手臂，嘴角的笑意都要满溢出来了，“张润之！你可算回来了!\"
张泽端着四份从码头小贩处买来的酸梅汤跑过来。
酸梅汤用井水湃过，酸甜爽口，端过来时白瓷碗边已浮了一层水珠，张泽这一路走来着实吸引不少艳羡的目光。
张泽先是递给祁栾一碗，又把剩下两碗给祁钰李行分了。
待四人喝完，正好听到船工吆喝着要乘客上船，便收拾行李跟着人流一块上了船。
考虑到从江宁到京城要一个多月的航程，祁钰订了价格昂贵但舒适的包间。包间是原船舱用木板隔断，空间虽小，但床铺桌椅之类一应俱全，甚至还开了个小窗子保证采光。
祁栾收拾完正值晌午饭点，船舱尽头的伙房散发出诱人饭香，祁栾拿着食盒取了三人份的饭，又给张泽兄长送了过去。
(1)朔:每月初一。
这章断断续续写了很久，其中经历了我毕设开题、做实验、复试、调剂复试、论文撰写...很多事情，打乱了我的思路，也让我很少有时间去找灵感，因此这章写的我也不是很满意，又耽误了很长时间，各位还请见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