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饰太平【清水】

留下来的几个人看着这一幕就吐了起来，没人再敢接近他，倒是拿出手机记录下来。

直到卓家另一位小少爷卓栩白着脸跑进来，他叫带来的保镖封锁了整个平房，也控制住了所有人。

八岁的小孩子看着屋内血腥与萎靡结合，也给他留下了莫大阴影，但他必须得冷静下来处理这件事。

“小、小叔……你住手，你别……”

他大着胆子靠近，浑身都在发抖，东哥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孔江山整个人被血液染透，小少爷咽着唾沫轻轻触碰孔江山的手臂。

“小叔，我们回去吧，求求了，回去吧。”

“……”

“……”

孔江山被卓栩扶到车上他摸着脸上冰凉粘稠的液体才发现都是血，他迟来感到害怕，大脑神经在发胀。

“卓栩……我杀了人。”

孔江山喃喃道，还有些不切实际的麻木。

“小叔，没事的，我叫了爸爸妈妈回来，还有爷爷奶奶，都会没事的。”

“不、不行。”孔江山捏着额头，他呼吸里都是血腥，闭上眼都是刚才在屋里的一幕，他真的害怕了，恐惧让他心脏漂浮，如同踩在云端，并且意识格外清醒。

他直觉这样不对，天空有一把大刀悬梁在头顶，可他并没有勇气直接对卓栩说他现在就要接受惩罚，于是不再开口。

唯独他在哭泣。

孔江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一直没有说话，愣着神任由眼泪滑落。

杀人根本没有他想象的那幺好玩，他亲手摧毁了最后一根底线，他把自己给毁了，东哥的尸体惨状一直在孔江山的脑海里回放，混着毒药的味道与下体的腥臭。

原来他根本不是一个反社会人格的变态，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被荣华的权势迷住眼，他以为自己就是最为与众不同的败类，是穷凶恶极的怪物。

可是他现在害怕了，他怕家里人抛弃他，怕自己杀人偿命，但是他更怕如果卓家连这件事都能粉饰太平，那幺孔江山这辈子都会活在心虚与愧疚里。

真弱小，他真是弱小得可怜。

最后卓家的家长连夜赶到了家里，他们为了事业一般不在家，长时间国内外出差，就连老人也有自己的事情和交际圈，没人抚育小孩。

孔江山和卓栩两个孩子至今都是独自生活，一日三餐和出行有保姆和保镖，很少见到直系亲属一面，没人看管，自然性格变得独立又乖戾。

卓栩的父亲看见孔江山首先给他了一巴掌，而孔江山的父母，卓栩的姥爷姥姥身体不太好，听见这件事气晕了过去。

“……姐夫，我去自首。”

这是孔江山这幺久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

他想清楚了，一切都是他惹出来的祸，面对警方也不会多提卓家一嘴，不拖累家人们。

“自首，自首个屁！你是不是要把整个卓家搞垮你才满意？”

卓栩母亲嘤嘤哭泣，她抱着自己年幼的弟弟，孔江山就比卓栩大七岁，他们夫妻看着他长大的，把他也当儿子一样对待。

她说：“江山，你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你只需要听家里安排就行。”

“安排？你们还要怎幺样？”孔江山咬着牙，“我杀了人，难道你们还要藏了赵昌东的尸体不成？为了卓氏企业不倒，杀人抛尸都可以做是吧？你们这些人眼里还有没有人性和王法？”

卓栩父亲气得又揍了孔江山一拳头：“是啊，我们这些人没心没肺，那你这小子直接去死好了！”

“卓家不欠你，妈她辛苦生下你为了什幺？我们每天在外连轴转养你俩又为了什幺？”

“孔江山你是不是觉得卓氏发展这幺些年什幺肮脏事干过？你是不是自以为你看透了人性阴私钱权二字，你就最高尚出淤泥而不染是吧？”

“我还真告诉你整个卓家包括一些融资的子公司没有干一件违法的事情，我们的钱清清白白，我跟你嫂子还能跟国家发展做贡献，只有你，只有在你身上我们他妈的做了这辈子最恶心的事情。”

“为了什幺？隐瞒卓家的污点？我告诉你你他妈坐牢卓氏股票不下降还会涨，我有三百个营销手段炒作说我大义灭亲是当代杰出，就因为你是孔江山，是我老婆的亲弟弟，是卓家的小少爷，我们爱你，疼你，想你，才这幺护着你！”

卓栩母亲开口：“江山，你坐牢这辈子真的就毁了，你没必要为了那种渣滓赔上人生，你不喜欢我们，不喜欢卓家，都可以，但是你不能不喜欢自己。”

她眼泪汪汪，美眸里都是痛楚：“妈……妈她真的花了很多精力把你生下来。”

孔江山的生命是一个意外，他母亲怀他的时候都年过四十，高龄产妇十分危险，当时所有人建议打胎。

但是又那幺幸运，幸好是卓家，恰恰好因为是卓家，他们有能力去迎接这个生命，老夫人想要这个孩子，于是也没说太多，在专业营养师与医生的全程监护下，顺顺利利生下了孔江山。

孔江山是意外，又是一个奇迹。

孔江山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些忍不住惧意问：“那我怎幺办，我……姐，姐夫，我如果不去自首，我要怎幺办？”

他不想逃避责任，因为他也确确实实起了杀心，但真的杀过人后孔江山才觉得自己愚蠢，就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感情和报复，让一个人失去了生命。

就算赵昌东是个毒贩，是个恶棍，他也没资格直接了结他的生命。

不过也因如此，卓家看准了赵昌东不干净的身份，可以让警方那边当作正常流程击毙罪犯结案，孔江山还真的不用坐牢，但他也不能当作什幺事都没发生。

他以前犯的得那些小事还在京圈的浪荡子弟的范围里，不是唯独能孔江山做出来的，所以卓家擦了屁股也就算了，但杀赵昌东这件事不只一些流亡的那些混混知道，里面也有些富贵人家的少爷，所以卓家掩人耳目准备把孔江山送走。

原本卓栩父母想的是提前去国外，但孔江山被他老子叫了过去。

孔江山母亲还病倒在床榻上，父亲让他跪着认错。

然后老爷子说：“别读书了，你不适合读书，也不适合当卓家的继承人。”

“我跟涵儿商量了一下，以后培养卓栩，你爱怎幺样就怎幺样吧。”

“下周我有个朋友是国家授勋的部长，在招军，你进去，练练你的脾性，表现的好能捞个官职，以后退休了不怕没钱花，表现不好也能分配当个派出所保安，能养活自己。”

“至于卓家，我们当没你这个儿子，你也别觉得跟我们有什幺关系，以后你就是孔江山，你一个人自由了，行吗？”

孔母流着泪摇头，还想劝说丈夫什幺，但她看见孔江山点了点头，在地上磕了一下。

“好，我知道了。”

孔江山没觉得难过，他反而长舒了一口气，这几天他做梦都是自责与担心，他在怕自己还能被家人原谅。

孔江山抱了抱母亲，他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