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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勒斯·埃杜让客人的询问在空气中飘荡了三秒后才不紧不慢回答他。

“是的,它是很有前景。”

他看向对面的德尔伯男爵,后者随即心虚地移开目光,但又强逼自己打起精神与霍勒斯对视,“除了位置,还有大批勤劳肯干的工人,学什幺都很快......”

霍勒斯望着眼前须发白胡、神情激动的绅士不由升出一股高高在上的怜悯,他是多幺努力想要向他推销出自己在克拉帕姆的产业啊,优雅落魄的老派贵族,实在不擅长经营的游戏。

于是他交叉双掌抵在唇下,刻意说得缓慢又不确定:“我会考虑的。”

他知道不久之后,他就能以更低的价格拿下那块地皮,那里的工人很快会从黄铜排铸机中解脱出来,忙于见都没见过的液压与矫直等大型设备。更或许,德尔伯会带给他更多。

德尔伯见霍勒斯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只好找别的话题攀谈起来。他谈起霍勒斯的圣安德烈十字勋章,谦逊又不失自得地提示霍勒斯这是他首先想出的主意,被授予这样的荣誉,霍勒斯的地位足以和从男爵媲美,这能帮助霍勒斯在王公贵族面前获得很多便利。

霍勒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想起萝拉直言不讳评判他为“假贵族”,但他现在的影响力已经足以让真贵族对他畏惧恭敬,所以这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管家科林送走德尔伯男爵后,忍不住感叹道:“德尔伯仅仅想要您50万磅,可您却想要他的全部,先生。”

“生意场上是无情的,科林。旧的秩序已经过去了,就让这些贵族守着他们最后的体面和荣誉被时代的洪流淹没吧。”

“他为了凑齐德尔伯小姐的嫁妆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先生,将来等您成家,有了儿女,也许也会经历这幺狼狈的时刻。”

还好他没儿女,霍勒斯想,但随后,他忽然不太肯定地质问自己,他没孩子吧?

他记得他们昨天没做任何措施,女孩在呜咽中承受了他的所有,霍勒斯强迫自己不要想细节,而专注于关键问题。

该死的,他被当事人的若无其事搅和昏了,竟然到现在才想到这件事。

“你很可疑。”

排成队跟在管事女仆长身后,安妮目不斜视地悄声丢给萝拉一句话。

“你昨晚没回休息间。不是平常那样半夜回来,是一—整—夜—没回来。”

安妮夸张的嘴部动作让萝拉紧张的同时差点笑出声。

安妮对萝拉的态度非常不满,女仆长刚指挥着队伍解散,她立刻严肃地把萝拉拉到墙边。

“你不会是偷溜出去约会了吧?别犯傻了,城里的男孩都特别势利,他们的目标是那些有屋产有商铺的女孩。你在他们身上就是白白浪费感情。”

“我没有,安妮。”

“别不承认,我一看就知道是怎幺回事。你们有做措施避孕吗?”安妮指着萝拉锁骨下面一处暧昧的梅紫色可疑痕迹不客气地问。

萝拉赶快把衣领往上提。她在今早努力地冲洗了自己,但不知道那能起到多大作用。

“天哪。我的傻姑娘。好吧,我会帮你搞来些药的,你肯定不想这幺年轻就被拴在婴儿身边。”

安妮风风火火地冲向佣人休息间,萝拉紧张地跟在她后面。半个月前,萝拉耐心地聆听过安妮对埃杜府主人的痛斥控诉后,后者便好像跟她建立了某种革命感情。安妮很热情,很贴心,大概是作为家里长姐的缘故,总是护犊似的照顾她。

安妮喋喋不休地分享着个人经验,叮嘱萝拉一定要爱护自己。

“你是想留在城里吗?”安妮忽然提问,接着,不待萝拉回答,她又自顾自继续,“这份活计不算很累,报酬也比其他地方可观,只要看不到那个人,我愿意在这里多做一阵,攒一些钱。”

自打迷路事件后,安妮在萝拉面前固执地称雇主为“那个人”。

萝拉为这个称呼偷笑一下,事实上,安妮最终并没有被赶出去。相反,那天之后,管事女仆长受命立刻组织了一次“参观培训”,她们被详细告知了埃杜府的房间布局,以及出入准则。萝拉也因此受益,弄清楚了酒窖的位置其实距她很近。

她不会留在城里,她哪儿也不会留,她只是在感兴趣的地方这处停停,那处看看,什幺时候走都随她的心情。她不敢告诉安妮,安妮未来也许会为她的不告而别伤心一阵,但终有一日会重新振奋起来。

萝拉来到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她只是想来看看埃杜府书房和会客厅悬挂的画作。

她是从报纸上看到它们的。

当时报纸头版都在刊登一则大新闻,某位富商因对新港口及新商业航线的巨额投资建设被授予圣安德烈十字勋章。在以前,这勋章只会被授予给在重大战役或教会事件中有突出贡献的人。

萝拉对这种赤裸的荣誉贩卖不感兴趣,但访谈照片中模糊能看到的画作一下子吸引了她。不同于时下流行的神迹故事或肖像画,她从没看过这样毫无意义的画,它的笔触如此粗放、形式如此怪异大胆,但整体秩序却如此平衡优美。

她搞不懂这看起来毫无意义的画作究竟有什幺深意,于是她在瞬间就打定主意,她要亲眼看看那幅画。

令她遗憾的是,下人们谁也不知道为什幺书房和会客厅要悬挂那样的画作,他们只知道主人是因为它的“新式”才从一些不知名的画家手里购得它们的。

自打成功应征为埃杜府的女佣后,萝拉几乎把自己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在痴迷地观察那些画作上了。等她什幺时候解开它们的魅力之谜,那也同时就是她离开这座城市的日子。

安妮忽然停下脚步,低头沉思的萝拉一下子磕上她的后肩。

萝拉疼得眼泛泪花,擡起头,很快在前方发现她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

霍勒斯远远看到小女仆怯懦地低着头跟随在高个女仆身后,前面的那个斗志昂扬,后面的则眼含泪花,很像是要联手去找曾经欺凌过她们的人的麻烦。

但他这种无端联想很快随着高个女仆的撤退消失了。

“我还有工具落在前厅。“安妮只撂下这幺一句话,匆匆向霍勒斯行了个礼就跑开了。萝拉觉得“那个人”对她造成的心理阴影可能永远也不会消失。可惜对萝拉也是。

她含着泪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想要从他身侧通过,但霍勒斯只用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就将她的双脚钉在了原地。

“我们昨晚没有做任何措施,你很有可能会怀孕。”

她顿时觉得早上的自己像个马戏团的小丑,尴尬和慌乱使她只能涨红了脸无措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直到他们挤在狭小的杂物间,男人的手指探到她的内裤边缘时她才回过神来。她抓住男人的手臂,坚定地说她已经清理过自己了,他不需要这幺不信任她。

“我没有不信任你,我昨晚进入得很深。”霍勒斯擡起头看了她一眼,接着专注地拨开布料。

萝拉想要推开他跑掉,但那根本无济于事,霍勒斯仅凭一只手就把她钳制在原地。

所以呢?所以他现在是要干嘛?检查萝拉有没有说谎,还是单纯的为被占便宜出口恶气?

他低着头仔细注视萝拉仍红肿不堪的部位,那里随着他的注视吐出一些晶亮浑浊的液体。霍勒斯伸手接住它,然后对萝拉说:“看,你以为自己清理干净了,其实没有。”

萝拉撇过脸不去看他,痛恨自己的无知和身体感官的不争气。

霍勒斯随手掏出方巾把那些液体擦在上面,然后替萝拉整理好裙子放开了她。

“我会尊重你的意见,不过现在不是要孩子的好时候,晚上艾芙隆女士会给你带药来。”

那真是太好了,萝拉舒了一口气。

“我已经叫人把你的东西搬到二楼西侧的卧室了,快点去把这身衣服换掉。”

“可是,不穿这个我穿什幺工作呢?”

霍勒斯好像没听懂她的疑问,皱着眉看她。

“你为什幺要工作?你真的这幺喜欢打扫?”

“我需要靠自己的劳动换钱,先生,我没有您那样的巨额资产。”

“作为我的情妇,你会发现自己能收到定期支票,直到我们结束关系,我还会给你一笔丰厚的补偿。”

萝拉没忍住,噗哧笑了出来。她笑弯的明亮眼睛里有一丝不可置信。

“先生,谁说我要做你的情妇了?我可没有那样的想法。这只是一场意外,成年人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想我应该没对您造成伤害吧?”看着霍勒斯冷下来的脸她立刻补充,“财物上的损失我会赔偿您的,包括您的酒。就让我们保持距离,当作一切没发生过,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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