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

风过,吹起沈念遥脸侧的乌发,有些散乱。

葵渊蓦然伸手去替她勾起这些发丝抚至耳后,沈念遥瞬间偏头避开他的动作,冷声问道:“魔尊,你要怎样,才能放过这具尸体?”

她声音中带着几丝微不可闻的哽咽。

葵渊一脸冷肃,他的身体就是这样不受他控制,总是会自己做出些莫名其妙的动作,在面对沈念遥时就更加控制不住了。

还有脑中那钻心的疼痛,在见到沈念遥后,才会得到些缓解。

他知道这是宿体的执念和对某人某事的牵绊,更是一种下意识行为。

这让葵渊真的很想用葵火烧死面前这个女人。

可当他探出手,却温柔地攥住了她的下巴,她的脸被擡了起来,当他看见了她眼角的泪水之后,脑中又开始发出剧烈的疼痛,像是有锤子在敲击他的脑骨,越来越重,越来越痛。

他的另一只手缓缓擡起,用指尖轻柔地揩去了那些泪珠,头疼又得以缓解。

总是这样,但凡他有一点要杀死沈念遥的想法出现,这种头疼就会让他痛不欲生,却还没办法解决。

沈念遥半仰着脸,目光停留在葵渊的眉眼上,她手腕微动,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惊醒了她的心神。

她从葵渊手中挣脱,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葵渊一只手捂着脑袋,另一只手茫然的僵持在原处。

“魔尊到底在发什幺疯?你要杀我,便快点杀了我!否则,我誓死都要夺回这具尸体!!”她嘴唇颤抖,语气狠厉。

“他的执念是什幺?”葵渊突然出声问她

与明澈一模一样的声音,这让沈念遥擡起手臂用手掌捂住了眼睛。

她好想他啊......

她到如今,依旧难以接受明澈的死亡。

可体内那颗属于明澈的妖丹却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那个人早就死了,死在了一千多年前。

而眼前这个人,就算再像,都不是他。

泪水顺着指缝滑落,葵渊目光凝在她的手指上,差点被头颅中的疼痛折磨死。

他狠狠喘出一口气,一把将沈念遥拉了过来,手臂紧紧地把她箍在怀中,头疼再次得以缓解,他又出声问道:“你告诉我,他的执念到底是什幺?”

沈念遥无声啜泣着,眼泪如同滚烫的岩浆浸入葵渊的衣襟中,烫伤了他的皮肤,更灼烧着他的脑袋。

葵渊真的要崩溃了!

想当年,魔族尊主葵渊是多幺嚣张跋扈啊,他从未有过任何女人,一心所想都是如何踏平九州,让魔族占据凡人和修道之人的地界。

可如今,再次归来,他竟要被一具宿体给折磨死了。

更是被一个女人给牵制,这真是奇耻大辱。

葵渊咬牙切齿地安慰着沈念遥:“你别哭了,行吗?要是我能找到一具更合适的,我还需要这个宿体吗?别哭了!”

沈念遥从他怀中挣开,她退后两步,面上除了眼角的泪痕外,已经恢复如常,“你可以让你的义子去替你寻找。”

葵渊抄着手臂看向沈念遥,怀中萦绕着那股褪不去的茉莉冷香让他眉头紧蹙,他冷声回道:“要是这幺容易的话,我会屈居于此?”

这个世界上,如果沈念遥是第一个想让葵渊离开明澈尸体的人的话,那幺葵渊就是能与她并列第一的那个人。

处处受到钳制的滋味真的太恶心了。

沈念遥又擡眼看他,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让葵渊心中一紧。

奇怪,他有心这种东西吗?

葵渊避开她的目光,扬声叫玄赫进来,“把她带下去。”

玄赫拉着沈念遥往外走的时候,他又被那玄铁相击的声音吵得心烦,便道:“不用关在地牢里面了,找个房间给她。”

玄赫有些惊讶,但没有反驳,依言去办了。

葵渊瘫坐在椅子上,刚刚才有所缓解的脑子,又开始突突突的疼起来了。

“真他妈烦!”葵渊大骂一声。

玄赫听见殿内的痛骂声和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声,就知道葵渊又开始发疯了。

他唤来岑长风,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他,才开口道:“我记得,那群上清宫道士里面,有个叫江崇玉的,是吧?”

他其实对上清宫那些人早就了如指掌,但还是问了这幺一句。

岑长风摸不准玄赫的想法,只能如实禀告:“是,他是上清宫上一任掌门最小的弟子,入道已两百多年。”

“嗯,才两百多年啊...”玄赫手指抚着脸上的面具停顿一瞬,随即道:“你去想办法将他带来魔域吧。”

岑长风一愣,带来魔域?他能把江崇玉带来?这不是在开完笑吗?

玄赫斜着眼眸瞟了他一眼,冷冷道:“怎幺?做不到?你去上清宫的话,顺便能把你那只小狐狸也一起带过来啊,我是不会阻止你们与修道之人相恋的。”

他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言语间倒多了两分回忆之情。

岑长风后背浸出一层冷汗,纵使他一直隐瞒着,但终究玄赫还是知道了关于灵昭的一切,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他恭敬答道:“是,属下会将他带过来。”

玄赫盯着岑长风的背影走远,他冷不丁地笑出声来。

当年那具灵体也非常适合葵渊,虽然是个女道。

可惜没能留住她的身体,玄赫垂眸惋惜地轻叹一声。

岑长风在赶往上清宫时,脑中思绪有些混乱,他静默无声地御剑飞行着。

一百年前,魔族与上清宫的大战刚歇,整个浔州都受到了波及,无数凡人和妖族都流离失所。

上清宫的道士们下山去帮扶凡人重建家园,顺便驱赶那些流窜到凡人城镇的妖类,还要消灭一些伤重难行的魔族孤兵。

岑长风很不幸,他不仅在大战中受了极其严重的伤,还在魔族撤出浔州时没能跟上大队伍,被遗留在了一个小镇子上。

重伤之下,岑长风被迫变回了原型,他仅剩的法力都用来给自己治伤了,可一只狼怎幺可能在凡人的城镇中生活下去?

他浑身虚弱无力,就连手执棍棒的凡人都能把他打得在巷子里面四散逃窜,仓皇无措的岑长风在奔逃间纵身跃进了一个小院子中。

一墙之隔外,那些凡人的棍棒上沾满了岑长风的血,他们吵嚷着要彻底弄死这只狼,否则后患无穷。

小狼蜷缩在墙角,他竖着耳朵屏住呼吸,时刻注意着墙外流连的凡人们,都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打量这个小院子,更没有注意到自己鲜血淋漓的脚掌。

直到一道女声在他头顶响起,小狼才瞪着警惕的眼眸擡头望去。

这是灵昭闭关出来后,随意选的一个落脚小镇,她知道前不久魔族和上清宫发生了大战,可这一切与她自然是不相关的。

她还挺喜欢这个镇子的,人少且偏僻,但没有受到太多殃及,她住的这个小院子还是一个很漂亮的院落。

院墙不高,且院子的角落有一棵红梅,此时正值隆冬,红艳的梅花缀在枝头上,有雪落,莹白的雪覆在梅花树上,更是一副别有滋味的美景。

灵昭正躺在回廊下的摇椅上看这株雪中梅花,就被突然跳进来的一只毛绒绒给惊到了。

她定睛一看,隐约能看出来是一只小狼。

院子外传来些凡人的说话声,她并没有过多在意,只站起身擡步来到梅花树下,对着那只缩在树根旁的小狼道:“哪里来的小狼?”

仰着脸的小狼被梅花树上滑落的雪砸了一脸,他缓慢地晃着脑袋抖去这些白雪,就听得面前的美貌女子兀得笑出声,她半蹲下来,用手帮小狼把头顶的雪拂开。

“叫你扰了我赏梅,被雪砸了头吧......你是受伤了吗?”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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