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行驶在平稳的柏油路上,打开的薯片不小心洒了满座,梁芝有些没好气的推了身边人一下,“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她有些气恼的训斥,手指快速把薯片碎渣聚拢在一起。
梁鑫被她一推,哼唧了一声就想哭,可堂堂八岁男子汉,嘴角一抿,又把委屈给憋了回去。
风微微从车外透进,吹的他心情舒畅,真是一个美妙的夏天呀~
想着即将到达的海滩度假胜地,梁鑫也没了和她争吵的心,短短的手指一按,就把横插在胸口的安全带解开,整个人想要探到窗外去感受夏日凉风的气息。
坐在前排的中年女人显然已经被长途旅行的困意击溃,整个人沉沉的陷在副驾驶位睡了过去,而开车的男性则聚精会神在前方道路上,对于后座的一对儿女,并未有太多关注。
梁芝看着小小男童又要使坏,一个用力就把他半截身子拽回了车里,手指一伸,把他重新“捆”回了安全带中。
“你干嘛啊!!”稚童被猛的拉回到座位上,整个脸颊因为愤怒而微微胀红。
梁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抽出纸巾来擦着手指尖的薯片残渣,“小孩子不听话,当然要挨骂,再说了,你把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那是多危险的事啊!万一后面有超车…只需要咔!的一声,你呀,就被切成两半了!”
少女声调稚嫩,口气却严肃无比,她一边说着教训孩童的话,表情更是扭曲的夸张无比,好似血腥惨案就要发生在眼前一般,看的一旁男童心里一阵颤栗,“姐姐…你别吓我,什幺切成两半,我才不要!”
他有些瑟瑟的开口,表情也从刚才的愤懑变的惊恐…毕竟把人活活分成两半的画面,他就算想象不出来,也能隐约预感那种锥心撕裂感的痛苦。
梁芝是吃准了他性子的,见他表情微变,心里的得意就升了起来,嘴角一咧,手掌就轻轻拍在了男童天灵盖上,“你乖,就不会被分成两半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抓起一片薯片放到了男童嘴边,“呐,奖励你吃薯片好了,以后不能再不乖了。”
萝卜加大棒,对哪个小孩都受用,梁鑫一恼一惊,如今又被这幺一哄瞬时变得服服帖帖,粉红嘴巴一张,就接住了梁芝递过来的薯片,“啊~”
他努力张大的嘴,模样憨态十足,薯片的香味浓郁,从袋中拿出时便能闻见气味,他拖着长长的尾音,等待着姐姐的投喂,驾驶位的男人通过后视镜看着后座温馨的一幕,夏日的风在这一刻变的愈发温柔…可突如其来的尖锐摩擦声,突然把眼前所有温暖的画面全部击碎,不过电光火石的瞬间,车里四个人全部被强烈的撞击冲击到弹跳而起,还来不及回神,车辆已经以瞬移的速度朝着公路的护栏撞去。
惊天的巨响,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车中所有的物品都霎时四散而起,再回神,梁芝只感觉肩胛骨传来了无法忍受的剧痛…
侧翻的车辆,让她整个人都仰翻躺倒,痛…是肩膀乃至胸骨都钻心的疼痛,撞瘪的车辆,让她视线彻底受阻,,而眼前所能看到的,只有已经破碎变形的车窗,
“妈妈…”她下意识吭声,可强烈的撞击震荡,让她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手指艰难的勾到车门边框,少女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把自己往光亮处挪动了几分。
“爸…爸爸…”她还在哼喘着,似乎还没有意识到灾难已经降临在自己身上。
她用力的呼吸,每一次都忍受着胸腔处因为上下起伏带来的疼痛,她想要回头去看身后的情况,可彻底凹陷扁瘪的车身,早已经切断了她的所有视线。
“不…”少女用力的向车外爬动,口中的话已经组不成完整的句子,而她的耳膜中,已经远远的听到了警笛的响声。
少女突然意识到了什幺,发麻的小腿用力蹬动,勾着车窗框的手臂也同时发力,身体的疼痛在这时彻底被唤醒,而她的意识也终于清醒,大腿用力托着痛苦的上半身,少女几乎尖叫着把自己从变形的车身中推了出来,断裂的肋骨疼痛让她几乎眼前一黑,就在这时赶来救援的消防员一把接住了这个小小的身影…
她喘息着闭上了眼睛,嘴里含糊的叫着家人名字,前来救援的人声与鸣笛声在这一刻轰然倾来,少女因为疼痛,已经呈现半昏迷状态,夏日的阳光那幺刺眼,她被救援人员小心的抱到了担架,仰躺的姿势,让她昏昏的看到了高悬的太阳…
真好,夏天的风,温柔而浪漫,她要和家人去度假了…
担架擡起,她整个人已经呈现出无意识状态,明亮的光过于刺眼,她似乎只能看到一片白色,周围的人声那幺嘈杂,警笛声那幺刺耳,她在担架中有些摇晃…
可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被撕破的惊声尖叫,“姐姐…救我!!!
我好痛啊!姐姐!”
一声突兀的响动,把女子从旧梦中猛的拉回,她几乎是从沙发地板上弹跳起来的,那一阵敲门声与梦境里男童的哭喊同时出现,梁芝一下被抽离惊醒,整个人下意识迅速站起,脚有些不稳的打了个晃悠。
她赶紧伸手扶到了墙边,另一只则快速擦去了已经溢到眼角的泪痕,刚才的梦境那样可怖真实,她被深深的陷入其中,还未来得及回神,那声响动便再一次响起…
而伴随着敲击声,她隐约的…听到一个虚弱到几乎支离破碎的阴柔男声在门外呻吟着…
雨后的寒风凛冽簌簌,裹挟着微弱的的声音,仿佛要把它吹的支离破碎。
梁芝猛的被惊出一身冷汗,那细柔的甚至有些女性化的尖音…明明就是那个年轻人的声音!
梁芝有些打晃的回过神来,手指扣在墙壁上,根本顾不得小腿因为长时间蹲坐有些发麻的软痒感,她快速跑到了门边,门把向下一拧,防盗门应声而开,黑暗从门外笼入她的眼球…
“阿…”饶
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那个带着浑身湿气的少年人便已经栽了过来…
沉重而无力,他就那幺直直的倒在了她的怀里,带着满脸血肿与浑身湿意…
低垂的头颅遮不住鼻间流出的血液,他再也无法站稳般彻底倒下,喉咙里微弱的细尖腔呐呐发出最后一句声音,
“姐姐…我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