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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雩正式站在了储君身后。

很快所有关心这场血腥角逐的人都收到了消息,其中当然也包括湜川总督。总督是角斗场中还未上场的一方力量,他的身家始终藏在暗处,让人看不分明。沈渊倒是一个站在明面上的公务员,但他一向也游离在沈家之外——他确实姓沈,然而知道一些内情的人大概都不会真的把沈渊和总督算作一派。

“这阵子军部的事情很忙?”沈伯渐问。

沈渊就坐在他对面,此时也擡起头应了一声还好。

他们两个其实长得很像,不过沈渊总是含笑,看起来多少还有一点温和良善。

“就算不忙,你现在也很少回家了,”沈伯渐说得漫不经心,“裴二小姐怎幺也见不着人影?”

沈渊答:“最近她都不能回来了,她这个月不在首都。”

他基本上不会带裴令容来沈家的老宅。她本就不擅长这种场合,何况向导的感知那幺敏锐,裴令容早就明白这里不欢迎她。

沈伯渐听出了沈渊的敷衍,倒也神色如常,又继续说沈渊升职的事他这两天才知道。

“我还没有恭喜你,”总督眼中的探究一闪而过,“或许还应该恭喜储君殿下?毕竟知人善用确实是很难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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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之后反情报处的一支队伍在任务中遭遇了一伙星盗。对方的战术和装备水平似乎精良得不同寻常,致使这支来自中央军部的十人小队返程时只剩了四个队员,失踪的一个向导和五个哨兵中包括反情报处新任的处长沈渊。

军方立刻在出事的星域中组织了救援,沈渊的上峰也亲自带了人去现场,据说连储君都派出了自己的私兵。

很难说这番热闹景象究竟有多少真正的用处,总之意外已经发生了半个月,救援活动并没有任何进展。

“你准备什幺时候回去?”   郑雩拧着眉毛问。

他从进来到坐下,沙发上的人始终懒懒地躺着,连动都不动。听到他说话,那人才转了个身,赫然是失踪多时的沈渊。

“再等等,”沈渊长腿交叠,架在沙发扶手上,“周堇廷那边的戏还没做足呢。”

周堇廷当然不会认真找人,不过这实在是一个体恤臣下收买人心的好机会。至于沈渊是死是活无关紧要,关键是储君需要恢复他在舆论中慈蔼仁厚的形象。

郑雩不耐烦:“这地方已经有人查到了,你最多再呆一天。”

“被谁查到了?”沈渊笑了一下,“我现在就活着回去,还带着那几个人,我父亲大概要气坏了。”

“我没开玩笑。对方很谨慎,不是军方的那几批救援——明天我会安排你换个地方。”

沈渊叹了口气说好的,多谢。

这个安全屋的位置已经算是境外了,不属于任何人的势力范围,连什幺无线信号和网络设备都没有,很难想象谁会找到这里。

“你就想不到人选?”郑雩凌厉道,“是不是沈伯渐?”

“大概吧,”沈渊终于坐了起来,“他是要我死,但也不至于这幺着急。”

郑雩嗤了一声,将一个样式古怪的通讯器扔给沈渊:“今晚会有人联系你,他们……”

他的后面半截话淹没在巨响之中,一枚穿甲弹击碎了房间的窗户,瞬间轰掉了对面的半堵墙壁。

有人单手撑着破碎的窗台翻了进来,他满身尘土,个子甚至还没有他肩上扛的那支火箭筒高,然而房间里的两个哨兵既没有发现他接近,竟然现在也被他压得一时起不来。

来人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向导。

郑雩先反应过来,迅速开始反击。但那个向导好像突然丧失了战意,他只是侧身躲过,接着擡手掀开了面罩。

“沈渊?”

那是裴令容的声音,她听起来非常茫然:“我……我来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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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渊一行人被连夜转移到新的安全屋,这一次还多了个人。

在路上众人都神情复杂地看着那个“神秘的追踪者”。虽然知道她就是沈处长的向导,但是被她炸塌的房子,还有外面那些被她的椋鸟放倒的守卫也已经足够震撼人心。

裴令容对此无知无觉,她这幺多天来几乎没有休息,此时精力完全透支,在看到沈渊没事的那一刻她心神陡然一松,差点当场归西。

“这是怎幺回事啊,我不知道……”她说得颠三倒四,“你没事,但是他们都说你出事了,我来找你……我是不是不该来?”

沈渊把她按在一张椅子上,又伸手替她摘掉了头盔和手套。

裴令容任人摆弄,四肢软绵绵得仿佛没有意识。沈渊蹲在她面前,解开她板结的、沾满沙砾的卷发,继而看见了她眼下的乌青,还有脸和手背上许多新旧不一的擦伤。

他低声问:“还有别的伤吗?”

裴令容愣愣地低头看他,沈渊又问了两遍,她似乎才听见了。

“我不知道,”她喃喃自语,“……你真的没出事吗?”

沈渊停顿片刻才开口,说他确实没事。

裴令容依然反应迟滞,思考了一会儿也没听懂他在说什幺。她将伤痕累累的手指贴在沈渊脸上确认了一下,才安心地坐着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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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袭击是沈伯渐策划的,他以为我也站在周堇廷那一边,所以必须警告我。”

沈渊从未想过他会向什幺人解释他自己,但现在向裴令容解释起来竟然也很自然。

只不过裴令容睡了一天一夜,脑袋还是懵的,稀里糊涂地跟着点头:“哦……”

“他在警告我不要试图脱离沈家,去找别的出路,”他语气并无起伏,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你看,下场就是即使我死了,也没有人会在意。”

这里裴令容就听懂了,立刻反驳道:“不对,我在意的。”

沈渊神情平淡,连惯常的笑意也消失了。

他问:“为什幺?”

“你不知道我在做什幺,大概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什幺样的人。你花了这幺大的代价来救我,有没有想过我也许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

“你相信你周围的所有人,所以你也毫无根据地相信我,”他继续说下去,“不要轻信别人,裴令容,这一次你差点把自己害死。”

他冷着脸说了这幺多话,裴令容有点被他吓住了。

“不是毫无根据的,”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是向导啊,我能感觉到的。”

“我感觉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从一开始,在那个分配名单上看到你的照片,我就知道了。”

这次换沈渊愣住了。

裴令容还特意下载了那张证件照,但是她当然不会说出来。

“我也有很多没有告诉你的事,”她心虚地转过头,“我们可能彼此还不够了解,但是今天我对你的了解就多了一点,以后也会越来越多的吧。”

她又补充道:“……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

沈渊显然有很多秘密,如果知道的太多或许也不是什幺好事——向导敏锐的感知能力这样告诉裴令容。

她认真观察沈渊,意图捕捉一些他的情绪,然而毫无端倪。

一时没有人说话,直到沈渊终于开了口,却是问她:“手臂的伤还痛吗?”

沈渊站起来去拿药箱,裴令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说:“我帮你换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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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容和沈渊在这个地方又住了几天。

他们并不打算先放裴令容回去,毕竟她既然已经知道内情,再对上沈伯渐难免不会露出破绽。

“没关系,我请了年假出来的,”裴令容有点莫名的得意,“去年的年假我也没休,这次正好可以用掉了。”

沈渊依然行踪成谜,他有时会消失几个小时,但更多的时候是留在安全屋里。

这可是非常新奇的体验。以前他们两个偶尔也会同时在家,但多半是在各自的地方互不干扰,如今这个安全屋面积有限,他们不得不长时间的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连睡觉都在一起。

这对裴令容来说倒也不是问题。她前阵子累惨了,再加上睡眠质量本就异乎寻常的高,基本每天一躺下就能陷入昏迷。

既然沈渊已经完好无损地被她找到了,暂时也不用担心工作和任务,裴令容就享受起难得的假期来了。她很快就忘记了她为了这个“假期”都遭了什幺罪,也没发现眼下的情况分明是在安全屋关禁闭,她光是觉得这一切都很好。

窗外的风景不错,房间里的老式放映机不错,能和沈渊在一起当然也不错。

唯一的遗憾是这里的气温似乎有点高。

这天下午她一边看老电影,一边拿着张旧报纸给自己扇风。

“你很热?”

她回过头,发现沈渊居然还穿着衬衫,扣子好好地系到了最上面。

“是啊……你不觉得吗?”

沈渊看了她片刻,站起来去调整了房间的控温系统。

他回来时说:“你手上有伤,不要扇了。”

裴令容哦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转念又想他为什幺不热?这就是自带冰肌玉骨的美人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子年久失修,它的控温系统也不管用了,裴令容始终没觉得凉快,但她也忍住了没有再表现出来。

这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在隔天晚上达到了顶峰,裴令容在梦中惊醒,后背已经出了一层汗。

她头昏脑胀地翻了个身,准备下床去冲个澡。然而有一只手从她身后绕过来,扶住了她汗津津的额头。

“怎幺了?”

沈渊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清醒,好像他还不曾睡着。

“……我可能感冒了,”裴令容努力思考,“你离我远一点吧,我好像在发烧。”

“不是发烧,”沈渊沉默了几秒,用手擦掉了她脸上细密的汗,“这是结合热,你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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