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程后,路上的日子便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十月秋高的时节,祝君君离开太吾村有一月多了。但广州一带气温湿热,越往南越是温暖,一路行去风景皆是郁郁葱葱,往来之人也都衣着凉快,不见臃肿。
祝君君身上的药被岳星楼减了分量,能坐得动马车走得了路,只是仍旧浑身乏力,便是逃也跑不了两步。她成日坐在马车上,闷得慌了岳星楼便带她同骑一马,路过城镇时还要以帷幔遮脸,生怕别人多瞧一眼。
明明都已经不是自己的脸了,祝君君真搞不懂岳星楼是怎幺想的。
这一日午间,队伍停在山路一侧烧火做饭,祝君君被岳星楼从马车上抱下来,让她倚着一桩树墩透透气。
祝君君正为昨夜他连做了四回不睡觉生闷气,非要岳星楼去山里猎一头鹿回来做烤肉吃。岳星楼宠祝君君宠得紧,就让顾六看着她,自己取了弓箭便纵马进山了。
这一路顾六已经看透岳星楼了,他从小伺候大的少爷竟也有难过美人关的时候,明明是为了那司徒邪才将这太吾传人“骗”回来的,骗着骗着居然骗到了床上,还囚着人家不让走了。
他有心想提醒岳星楼两句,又觉得自己一介家仆实在无能为力,还是乖乖闭上嘴伺候着吧。
祝君君此时正在揪野草。
被岳星楼强行带上了路后,她也算是“作天作地”——她想激怒他,让他感到厌烦。然而岳星楼对她的容忍度仿佛没有极限,只要晚上满足了他,白天无论她提出多苛刻的要求他都会尽力满足,绝无二话。
算起来离开潮州已经第七天了,袁少谏逃走也第九天了,也不晓得前路有没有人会来营救,她还要被困在岳星楼手底下多久。
说起来,再过两天就要到潮州了。
潮州是狮相门另一处分舵锦狮堂的所在地,这处分舵与莲花山总舵关系密切,连如今的门主夫人也常住于此。据说那位门主爱妻如命,隔三差五地往潮州跑,潮州分舵的声势俨然快要越过莲花山的总舵。
“喂,顾六。”祝君君忽然擡头朝顾六望去。
顾六一直警醒着,听到祝君君喊他,连忙应声:“姑娘有何吩咐?”
祝君君没什幺吩咐,只是问他:“等我们进了潮州城,有机会见见那位莲花夫人吗?我听说她是江湖第一的大美人。”
顾六的眼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斟酌再三,他问祝君君:“姑娘可知……那位莲花夫人是何人?”
“就是狮相门现任门主的夫人呀,岳星楼不是狂狮堂堂主幺?难道连他也见不到门主夫人?”
这一路祝君君已经听说了不少关于莲花夫人的坊间传闻,莲花夫人闺名宿玉卿,天姿国色、雍容高贵,又长袖善舞,年轻时在武林大会上凭一曲《天地笑》名动江湖,与传说中的璇女派掌门灵萼仙子齐名。不过那位灵萼仙子已久不现世,如今江湖上莲花夫人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
而这位莲花夫人的情史也是极富戏剧色彩,她的前夫是前一任狮相门门主,前夫亡故后又很快嫁给了继任门主,据说这两任门主曾是结拜兄弟,但都对她痴心一片。
如今莲花夫人已年过四十,容貌却半分不减从前,每次露面都能迷倒一众年轻侠客,江湖至今无新人能与她媲美,着实叫人心生向往。
祝君君一番侃侃而谈,谈得顾六额头冒汗,总感觉今天空气格外闷。
迎着祝君君求知的目光,顾六终于忍不住发问:“姑娘只知莲花夫人,可知那位夫人的前夫、前一任狮相门门主……何名何姓?”
祝君君摇头:“这我倒是没留意。”
顾六低声道:“鄙派前任门主,姓岳,名克江。”
祝君君渐渐睁大眼睛。
“少爷他,正是岳老门主与莲花夫人的……独子。”
祝君君惊讶到捂嘴,岳星楼居然就是那位江湖第一美人宿玉卿的儿子?那他,他爹……他娘……岂不是……?
见祝君君已经想到了那层,顾六便不再隐瞒,这件事在江湖上不算什幺秘密,祝君君有心打听的话,早晚都会知道:“没错,莲花夫人在岳老门主逝世后不到一月,便改嫁了老门主的结拜弟弟,也就是鄙派现任门主靳不忾。”
因此,岳星楼的和他母亲宿玉卿的关系,十分的不好。
“姑娘想见莲花夫人,少爷是不会答应的,而且少爷已经决定,此去将绕开潮州,不进城门。”
顾六如是终结了话题。
祝君君闭上嘴点了点头,像岳星楼这种家庭,不肯见他母亲情理之中,她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故意刁难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不过还有个问题,祝君君想要请教顾六:“那你见过莲花夫人吗?”
顾六点头:“狮相门各堂主每年年底都要回莲花山总舵拜见门主和夫人,小人自然见过。”
祝君君忽而一笑,低声问:“那岳星楼和他娘亲,长得像不像啊?”
顾六:……
岳星楼猎了一只刚成年不久的雌鹿,正要和祝君君炫耀,谁料一回来就看到祝君君和顾六聊得欢,二人越凑越近,嘴巴都要贴到耳朵了。
“祝君君!”
岳星楼气不打一出来,丢开雌鹿便下马冲祝君君大步走了过来,顾六慌忙起身,祝君君却是无所谓地翻了个白眼——这岳星楼的占有欲太强,她最讨厌被人约束管控,这与失去自我人格无异,好似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的私有物。
“你还挺快的嘛,这山里的鹿很多吗?我饿了,我要吃烤肉,你快——呀!”
祝君君还在嘟嚷着什幺,谁知被走来的岳星楼一把抱了起来,只给顾六丢下一句“你去处理”,便将挣扎不停的祝君君扔上马背,跑进了山里。
正在烧火做饭的一干狮相门弟子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幺也没看到。
顾六熟练地处理了鹿尸,放血肢解,片出身体上最嫩的部位留给祝君君做烤肉,其余分给了其他弟子。
等这一大摞忙下来,岳星楼也带着祝君君回来了。
二人坐在马上,祝君君被岳星楼亲密地圈在怀里,身上衣物虽整齐,却多了不少之前没有褶皱。女孩眼中闪着旖旎水光,虽是满脸怒气,姿态却是慵懒餍足,看在眼里,莫名惹人心悸。
“以后不准你再同顾六说话,有什幺要问的,你只能问我,听见没有!”
岳星楼咬着祝君君通红的耳朵,刻意压低的音色带着股摄人的磁性。
祝君君一阵气闷:“凭什幺只能问你?我不!”
“再说一个‘不’,我现在就肏死你。我要在马上,一边跑,一边肏你,把精水全射进你肚子,射到你怀孕为止。”
祝君君:……
臭流氓,呸!
吃过午饭,队伍继续上路。
祝君君昨晚便没怎幺睡着觉,方才又被岳星楼按着狠狠干了一场,此时困乏难当,便躺在马车里结结实实睡了个午觉,等醒来时,天居然已经黑了。
“现在什幺时辰了?”
祝君君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又觉得天黑不是因为傍晚的缘故。
跟在马车外的顾六已经被岳星楼警告过,说话时与祝君君隔了老远距离:“姑娘,现在还未到申时,只是云越来越厚,应该就要下雨了,我们会赶在雨落下来前抵达鱼台镇驿站。”
祝君君又擡头望了一眼,果然是黑云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