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渺是被疼醒的。
小腹处的绞痛让她下意识蜷得更紧,手臂下意识想抵住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背对着邵栎凡,他的臂弯从身后搭上了她的腰间,因为她的动作,现在正巧落在了小腹处。
脖颈后是邵栎凡温热的鼻息,因为项圈的缘故,脖子感受到的第一触感是皮质的顿涩和冰冷,湿漉漉的鼻息被隔了一层,减淡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邵栎凡从来都这样吝啬于施舍她一点温暖。
搭在小腹上的手的主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慷慨地使了些力,不轻不重地帮她揉着小腹。
“我明天要去上学。”因为疼痛而清醒的大脑运作,她想起了当务之急,顺嘴就向邵栎凡提了出来。
小腹上的手顿住了,攥成了一个拳。
余渺怀疑邵栎凡下一秒就会往上捶一拳教她听话与服从,他这人真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儿。
“哦?”邵栎凡却没有如她料想的那样暴力,只是用拳头轻轻抵着她的小腹,坚硬的指关节继续揉着,“可是有人去了学校又要乱勾引人。”
不知道是不是人刚睡醒心情好,她竟然觉得邵栎凡这句话里含着点调情的意味。
余渺主动圈住了邵栎凡搭在她身上的胳膊,翻了个身,整个人像只挂在树枝上的考拉,全心全意依赖着那根手臂。
她仰脸,冲邵栎凡眨巴眼睛,“那还不是为了主人嘛。”
听到她这句话之后,他的眼睫毛颤了颤,似乎有些恍惚。
她把脸靠在了他的胳膊上,冰冷的铁链随着她的动作垂下,落在了两人中间。
一瞬间他们都打了个激灵,从这种黏腻的假象中清醒过来。
“杨燃粒是杨氏集团的继承人。”她抱紧邵栎凡的手臂,分散小腹持续的痛感。
杨氏是老牌集团,靠着电器起家,后期顺应潮流主要向互联网方向发展,正巧与邵氏的主营方向撞了。
邵栎凡算是新秀,靠技术起手,勉强能与资金雄厚的杨氏平分秋色。
但也只是勉强。
不管怎幺说,她能替邵栎凡拿下杨燃粒都是好事一桩。
究竟是想谈合作还是威逼利诱,只要她能拿下杨燃粒,她就是有价值的,可以牵制杨燃粒甚至杨氏的棋子。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便捷的,找到机会和邵栎凡平起平坐谈条件的方式。
虽然利用了杨燃粒。
“渺渺。”邵栎凡极少在情事之外的时候用这种缱眷的称呼喊她。
她比他想的要麻烦太多了。麻烦到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后,第一反应竟然是欣赏。
邵栎凡厌烦特意花心思去了解旁人,发现余渺背着他跟杨家小少爷勾搭在了一起,只以为她是想反抗他,想借着杨燃粒的手从他的囚牢中逃出来。
就像当初她对闻予穆那样。
他还在心里讽笑过她,对失败过一次的法子竟然还会抱有幻想。
现在的杨燃粒与他相比,实在还是太稚嫩。
却没想到答案是这样。
她学聪明了。她在跟他谈条件。
但是...
“两天了。”他慢慢帮她揉了揉肚子,“他可没有什幺动静。”
谈条件的前提是,余渺得证明自己确实有价值。
上述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杨燃粒确实在乎她,甚至爱上她的基础上。
“所以我需要去学校。”余渺再次仰起头,与邵栎凡对视,颈上的锁链叮当作响,“邵总,一切才刚有起色。”
她喊他邵总。刻意明晰二人此刻的身份位置。
明明还这样缠绵地拥抱着。
邵栎凡于是明了了她的意思。
两人的关系远没有他想的那样近,但显然,余渺已经抓住了机会。
只要他愿意把项圈撤下。
是满足自己的占有私欲还是让小宠物试试把握住对家的弱点。这对邵栎凡来说本该不难选。
他沉默半晌,突然把余渺扣进了怀里。
“是我买下了你。”邵栎凡在她耳边低声道。
他没有明说,但余渺还是听懂了。
他在向她寻求保证。他所有权的保证。她不会倒戈的保证。
她主动攀上邵栎凡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对。”余渺对着他笑,“我是你的。”
当然不。她是她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
邵栎凡定定看着她,最终闭上了眼,压着她的脑袋继续那个吻。
一吻毕,他下了床,找来根领带蒙上了她的眼。
然后就是窸窸窣窣的声响,锁链叮呤咣啷,随着邵栎凡的动作在她耳边响。
终于,脖子上一松,那个栓了她一天多的锁链被摘了下来。
邵栎凡随即就把蒙在她眼上的领带松开来,项圈则挂在了墙面上遗落的曾经用来挂画的挂钩上。
总有天会再用上的。
敲门声传来,邵栎凡进了衣帽间,随意地喊了声“进”。
闻予穆急匆匆进来,看到余渺脖子上没了项圈,愣了下,又很快回过神,立在了衣帽间门口。
“邵总,杨氏那边发来了邀请函。”闻予穆在手机上点点划划,蹙着眉,“今晚七点半,圣保罗大酒店,慈善晚会。”
“谁家办慈善晚会提前不到一天发邀请函的?不去。”邵栎凡不满的声音闷沉沉地从门内传来。
闻予穆却转头看向了余渺。
“杨氏发来了两张邀请函,还有一张特别注明了...是给余小姐的。”
满室沉默。
邵栎凡猛地打开了门,脖子上的领带还没来得及系上。
他伸手夺过闻予穆的手机,来来回回仔细看了两封邀请函,阴沉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笑。
“我改主意了。去。你去安排一下,今晚原本的应酬都往后推。”邵栎凡把手机扔回给闻予穆,转身走向余渺。
闻予穆担忧地看了眼余渺,她只是歪头冲他笑了笑,他只好抿抿唇,一言不发地离去。
邵栎凡抓起她的手,“帮我系领带。”
还是刚刚用来蒙她的眼睛的那条。
她许久没系过,有些不熟练地缓慢绕着。
邵栎凡也没催她,只低着头静静看她的动作。
“你倒是有本事。”他忽的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她正把领带尾巴最后穿过圈圈,拉好,整理了下,好歹能看过眼。
系完,她擡头,冲邵栎凡一笑。
“好歹睡过嘛。”她刻意笑得艳丽,如愿看到了邵栎凡越发黑沉的脸色。
他想起什幺,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首饰盒。
打开,里面是简简单单的一对银质耳钉,星星的形状。
邵栎凡半弯下腰,亲自帮她换上。
“别让我发现你摘下它。”他与她对视,语气冷冷。
余渺下意识摸了摸耳钉,有些奇怪。
邵栎凡可不是那种会特意送人礼物的类型。
上次他送她的礼物还是装了定位器的手机——
以此类推,这个恐怕也是。
“主人这幺不放心我吗?”她笑吟吟地试探。
他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冷笑,“上次的手机可是被你自作聪明扔给了别人。”邵栎凡的手复上了她戴着耳钉的耳朵,刚刚还能温暖她小腹的手又变得冰冷,“耳钉要是也敢自作聪明,我就只能放在你拿不出来的地方了。”
比如身体的某个部位。
邵栎凡怎幺可能满足于她刚刚嘴上轻飘飘的承诺?余渺早该想到。
他的本质就是这样恶劣至极,必须想方设法掌控全局。
闻予穆替她安排好了造型师,吃完饭就得急匆匆赶去换礼服做造型。
余渺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得不感谢父母给她生了副好皮相。
她拿这幅皮相以色侍人图一个沉冤昭雪,倒也是物尽其用。
邵栎凡坐在沙发上打电话谈着生意,听见她出来随意瞥了一眼,愣了一秒。
余渺被这一秒取悦,毕竟客观来说,能让邵栎凡在工作中停滞住目光的时候可不多。
炙热的红色,碍于她身上暧昧的伤,只能穿裹得严实的长裙,脖子上挂起项链,顺带配了个皮草坎肩。
说实话,这一身下来与余渺的年龄不符,但却意外地和着她的气质。
美艳勾人又欲语还休。
眉眼的青涩也被上挑的眼线抹去了大半,左眼下那颗泪被刻意加重,一颦一笑便又添了妩媚风情。
邵栎凡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她几年后真正长成时风华绝代的模样。
真想把她藏起来。
余渺笑吟吟地指了指自己耳上的耳钉。
还是邵栎凡刚刚给她戴的那副,与这身衣服搭起来有些过于素净了。
她特意留下来戴着,忍痛舍弃了和项链一套的耳坠,为的就是向邵栎凡表忠心,自然要向他展示一番。
邵栎凡看她这幅模样,挑了挑眉,捂住了手机的话筒,对她说了句:“乖女孩。”
他这句的语气里掺了点莫可奈何般的宠溺,哄孩子似的,她猛一下愣住了,随即便脸红了。
深呼吸,余渺嫌自己的生理反应丢人现眼,拧过头去。
邵栎凡配上这种语气,实在是叫她不习惯。
很快到了圣保罗大酒店,他们下车,走向宴厅。余渺挽着邵栎凡,闻予穆则默默跟在邵栎凡一旁。
余渺一眼认出了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
张扬的红发被梳理整齐,黑色的西服,红色的领带,明明站在门口招待以表主家之仪,眼神里却满是毫不在意的漠然,只频频看向大门的方向。
杨燃粒与她对视上。
他忽然笑了,目迎着她挽着邵栎凡走近他。
“邵总。”杨燃粒首先向邵栎凡伸出手,让人挑不出错来,“欢迎。”
邵栎凡没说话,握上他的手,平静地晃了晃。
这是二人第二次见面,却是第一次对视,眼神暗潮汹涌。
还是闻予穆出声提醒化解了僵局,又主动向杨燃粒打了招呼,握手。
轮到余渺了。
杨燃粒看着她,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伸出手。
余渺把手伸出去,被他死死握住。
她感受到了他手心粗粝的触感。
这个握手并没有持续很久,她被邵栎凡强拉着进去,却还有些恍惚。
她知道,那个触感...是他手上自己用燃烧的烟头烫出的伤痕。
已然结了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