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倒是动作快,省得老夫到圣上面前替你费口舌了。”
温湛奉旨跑了吏部、督察院,最后来到文渊阁拜见龚阁老。他正埋头办公,端坐书桌后,聚精会神,台阁生风,擡头看到温湛时难得地嘴角一弯,露出浅浅笑容。
尽管起复是凭自己厚脸皮借两句诗向皇帝求来的,但温湛很清楚他这次闹那幺大,与太子皇后作对,得罪了大半个朝堂,最后还能东山再起,绝对少不了首辅的庇护保荐,恭恭敬敬躬身行礼。
“下官浮陋之庸材,本该余生碌碌,全仗阁老仁爱提携,方有今日复起图治之机。阁老深恩无以为报,惟思精白乃心,恪供厥职,必期勤慎黾勉,共襄郅治,无负阁老爱养元元之意。”
龚肃羽见这小子既识时务嘴又甜,一肚子心机,垂眸弹了弹衣袖,笑意更深。
“令仪何必过谦,能在闹市口给皇上递信的,你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不枉你处心积虑诱哄同僚们强买强卖的一番心血。”
“阁老谬赞。”
“没赞你!”
“是!”
龚阁老收起笑脸,冷声训斥:“你当初那些奏疏言辞刚硬激烈,时机也不好,我本意是要磨磨你性子,至少等把徐征先处理掉。皇上早就答应会再启用你,平日里也时时把你放在心上,你有什幺好急的?”
时机不好还不是因为你要把我外放嘛!委屈的温大人垂着脑袋,像小媳妇一样连声自责认错,然后轻声嘟囔了一句:“主要是下官家贫,全靠妻子一人劳作,堂堂八尺男儿,这口软饭实在吃得我心焦,还望阁老明鉴。”
“蓝鹤不是隔三差五送吃的用的过去吗?你当我不知道幺,你们夫妻俩与她过从甚密,朝堂上的风向你没少向她打听。”
本来还以为蓝鹤是瞒着老头出来玩的,原来他什幺都知道。这下多少出乎温湛的意料,惊讶地擡起头来。
龚肃羽看他再找不到借口,讥嘲道:“别以为她与你有多亲近就会对我有任何隐瞒,她关照你们夫妻自是我默许之下所为。你这幺急,无非是耐不住寂寞罢了。”
这叫什幺话!我是真的想好好挣钱养家啊!
温湛无奈苦笑,不再和满嘴阴阳怪气的老头争辩,躬身行了个大礼,诚心诚意谢他对他们夫妇的关爱。
“罢了,我是不敢留你在朝中兴风作浪,你聪慧勤勉,有治世之能,在京中整日与那些老狐狸们拉扯纠缠,平白埋没了一身志向。我和皇上商量好,放你去川渝,监察治理当地水利,也好脚踏实地地历练一番。这是我这些年走访各地记录下的川河地貌与治水心得,你拿去看看,虽与蜀地不甚相同,或可作参考之用。”
最终还是逃不掉被外放的命运,但对温湛来说,为民办实事才是他真正想做的,老头是真懂他,拳拳爱护之心令他心中酸暖无限,几乎泪目,不再翻嘴皮子,向龚肃羽深深作揖,哽噎道谢。
“湛必益自砥砺,不负阁老厚望。”
“嗯,回家收拾收拾就启程去吧,家里那个能干的小媳妇也一起带上,山高路远虽辛苦,总好过知心人天各一方。”
临走还不忘嘱咐温湛一句:“风口浪尖,与三皇子会面切记慎重。”
得到首辅疼爱的温大人心中百花怒放,全身骨头三两重,乐颠颠地赶回家向老婆报喜。
“宝贝莺儿,我的小心肝,明日去辞了绣坊和福满记的工,爹爹要带你游山玩水,挖竹笋,烤兔头,好不好哇?”
龚肃羽:去干正事,立刻就走。
皇帝:得罪人多,丢山沟沟。
温湛:游山玩水,带薪旅游。
莺儿:没出过城,见世面咯!
猫猫:心态决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