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君君有些恼,可这件事只是巧合,她总不能怪在阿青头上吧,要怪只能怪自己运气太差,露出了马脚。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个宋鸾羽杀气腾腾还不够,又来个岳星楼虎视眈眈,她还剩三个男人要怎幺睡呀!
诸葛靖恩觉察到祝君君的烦躁,平淡的眼波变也未变,仿佛一无所觉。祝君君忽然看向他,心中升起又一个不安的念头:“不对,你特意支开你弟弟留下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事儿吧?你来找我到底什幺事?”
先礼后兵,欲扬先抑,全是套路。祝君君咂摸出了味道,这个诸葛靖恩看着冷清衿傲,只怕城府深不可测,是个白切黑的主!
就听他道:“姑娘果真聪慧果然,我来找你,的确另有要事。还请姑娘明确告知,你与元山派宋鸾羽宋少侠,是何关系?”
祝君君:!!!
尽管祝君君第一时间缄口不言,但她陡然停顿的呼吸和砰砰直跳心脏已彻底出卖了她的情绪。
诸葛靖恩生了颗七窍玲珑心,瞬间就有了眉目——前段时间他听说宋鸾羽刚到福州城就被何无尽施了惩戒,抽了一百戒鞭,后又查到宋鸾羽在暗中寻找一个女子,说是要诛杀妖女。方才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听这位祝姑娘言谈间提及宋姓之人,还说什幺“要取她性命,就亲自过来”,前后连起来一想,他当即推断出宋鸾羽要找的妖女就是祝君君。
宋鸾羽是与他小妹有婚约的人,若与其他女子有了纠葛,日后还不知要如何,他作为兄长,怎能不查个清楚?但麻烦的是祝君君偏又是岳星楼要找的女人,如此复杂的关系,实在有些棘手。
于是他出言试探,先摸清祝君君对岳星楼的态度,看能否从中找到机会。
诸葛靖恩问得直接,太直接,以至于祝君君张口结舌不知要如何作答。
她想说她和宋鸾羽毫无关系,可看诸葛靖恩那副笃定的姿态,就知道他已经“听”出来她情绪的变化,撒谎是没用的。而临时杜撰出一个合理但不致死的关系,难道诸葛靖恩就听不出了吗?
祝君君不敢尝试这个人体测谎仪的厉害,失败的结果她赌不起。
“祝姑娘,”诸葛靖恩静候着,“你想好了吗?”
明明是个容姿翩翩风轻云淡的少年,但面对他祝君君却有种强烈的窒息感。那双漆黑的眼睛太清澈了,清到世间一切都能倒映在他眼底,一切虚妄无所遁形,他在看她,却又不像在看她,像透过她的身体看向某个未知的维度,直白、锋利、却又波澜不惊。
祝君君脚步下意识后撤。
空气紧绷到了极致,就在诸葛靖恩准备问出第三次,大敞着的门扉外走进了蒲竹居今日迎来的第三位客人。
“靖恩,你误会了,我与祝姑娘并无私交。”
幽静的院落一下子焦灼起来,因为来人正是身处漩涡中心的宋鸾羽。
祝君君是第一次在白天见到宋鸾羽,他肤白瘦削,身姿挺拔,气质纯净堪比空谷幽兰,就算穿一身朴素至极的布袍也不输一旁锦衣华服的诸葛靖恩。
他走到祝君君和诸葛靖恩之间,没有一丝犹豫地说道:“靖恩,还记得我之前与伯父说的那晚在山谷下发生的事吗?当时救治了那些失心人的并不是我,而是太吾传人,”他定定望向因不解而诧异望着他的祝君君,“那位不愿露面、不愿透露身份的太吾传人,正是祝姑娘。”
诸葛靖恩蓦地皱紧了眉。
“她是……太吾传人?”
宋鸾羽道:“正是。”
又冲祝君君眯了眯眼:“还请姑娘出示伏虞剑柄。”
祝君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虽有些感激宋鸾羽“雪中送炭”——大概率是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但他如此直白地在诸葛靖恩跟前朝她使眼色真的没问题吗?
祝君君“哦”了一声,将伏虞剑柄递出。诸葛靖恩双手接过,却没有去看,而是用他十根修长的手指从头至尾细细摸索,不漏下任何一处细节。
祝君君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这诸葛靖恩莫非……莫非……
诸葛靖恩“检查”完毕,将伏虞剑柄重新送还给祝君君,轻笑着说道:“太吾传人才发现我双目不可视物?”
这样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竟是盲的?!
***
诸葛靖恩离开后,院中便只剩祝君君和宋鸾羽。
二人前次见面种种情形仿佛还在眼前,没了第三人打掩护,祝君君一个激灵,转身就想逃。
宋鸾羽这几日屡屡反思那夜自己太过冲动,夜里一闭上眼睛就是祝君君被他压在身下流泪咳血的模样,梦醒总是一身冷汗。所以他今日来此,一是为了拿回母亲的簪子,二是想看看她的伤要不要紧——全然没有要再对她出手的意思。
至少在弄清楚她所练的究竟是什幺功法、以及那晚之事的前因后果前,他不会再伤害她。
因此见祝君君仓惶要逃,宋鸾羽下意识就拦了上去:“你别跑,我今天不是来杀你的!”
祝君君没能及时收住步子,直直撞进宋鸾羽胸膛,男人身上浅浅的降真香扑面而来。祝君君呼吸一滞,连忙倒退几步,与宋鸾羽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
一刹那的接触短得如同幻觉,却令宋鸾羽心尖一颤。眨眼的柔软携着馥郁的馨香,仿佛是他苦熬多日后终于盼来的一丝甘霖,这一刻他甚至生出一种把祝君君拽回来紧紧抱在怀里的冲动。
但这种感觉太陌生了,绝不是他能做的事——宋鸾羽瞬间警醒,也倒退一步,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