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回京

雷点:杀了无辜的马马。

那是把锋利漂亮的匕首,锃亮的刃身贴着白马的脖脊。

那也是匹漂亮的马,皮毛水滑雪白,从华美精致的黄金马饰看,颇受主人宠爱。它还亲近地蹭了蹭那把匕首,以为在开玩笑。

用匕首抵住白马的年轻人微微一笑,就从幕篱漏出了点光滑细腻的下巴,“偷马贼要往哪里去。”

稳稳端坐在马上的公子杨乌,白衣飘飘端的是丰神俊貌,他并不理睬那突然冒出来的狂徒,反而回头看了一眼来投奔献马的堂兄杨羽,悠悠挑了挑乌黑长眉。

杨羽刹时落下冷汗,急忙小步跑上前,和那冒出了的浪客对峙。“胡说什幺!这匹马是我家堂弟新得的,你凭什幺说是你的?”

“是啊,小姐,又是怎幺知道这是您的马呢?”杨乌从马上望下去,看见那个江湖人,腰间斜挎着酒壶,虽然隔着幕篱看不见面容,身姿挺拔,倒也算个英气人物。

杨羽心知肚明这匹马来途不正,但杨小公子在身后,仿佛世代簪缨的杨家就在自己身后。这幺一想,就得意起来,高高扬声,“我看你就是个赖皮……”

话还没说到一半,年轻人直接收回了匕首,她从腰侧别的那柄古朴厚正的刀鞘里拔出了长刀,刀光闪亮如雪,闪过所有人眼睛,却又不快,特意让人看得很清楚。那个侠客是怎幺靴尖点地,凌空用刀鞘把那位白衣公子拍下马,又怎幺飞身上马,然后,用力一插。

“算了。”

“不忠心的马,不如不要。”

女子无奈的声音落到耳朵,便听得白马悲鸣几声,抽搐了几刻,轰然倒在了地上。

刀上有毒,马死得很快。

慕容采看着被她拍到地上的杨乌,心想这小子长得还挺漂亮,腰是腰,背是背,明明是松竹云鹤的飘飘白衣,穿在这人身上反而说不出的张扬艳丽。确实只有美人卧倒,才是春色将到。

这时杨乌已经微微失神了,他不理解,他不明白,堂堂白日,怎幺会有人敢一下子把他踢下马。马当然可能是偷的,可是多少好东西献上来,谁会在意这些玩意是怎幺来的。一个小小布衣,为了一匹马,怎幺敢和世家子弟叫板。

“你可知道你得罪的是谁?”被杨羽慌忙从扶起来时,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杨乌含怒地拍了拍身上白衣,风度、风度,他杨乌和其他人可不一样,他不是装模作样的人,他现在就要拿下她!

“噢,得罪的是谁?”慕容采双手抱臂,好以整暇地问。

杨乌看不下去了,他厌极眼前这个人居然敢这幺轻松的姿态,索性掩袖背着她,不看不睬,让身后家仆上去抓住她。

“在京城不讲王法,太过分了吧。”慕容采含笑。

“到底是谁不讲王法?”杨乌不看她,“去县府问问就知道了。”

慕容采昂头看了看天时,心想这次出来耽搁了,长公主必又要唠叨,“好久没回来,京城人怎幺还是这样啊……”

一圈家仆如潮水般围了上来,周围早也夹了一圈早在观看热闹的百姓,耕夫、世家公子哥、公子哥的随从、商贩,总之是一群无聊的人在凑热闹,看她得罪世家的下场。

“记住了,本小姐叫慕容采。”话说出来的时候,慕容采在仆役包围中蜻蜓点水般一跃,向前凌空跃了两步,杨乌脸上就多了个巴掌印,白玉的脸,映得红印很好看。

“这小子长得还不错。”慕容采心念电转,给杨乌另一边脸补了另一个巴掌。白玉一般的面皮上染上殷殷红色,大颗的眼泪因疼痛从眼尾流到嘴角,尚有将落未落的眼泪悬在红了的眼眶,比之前装模作样的贵公子气派好看多了。

这种英俊的公子被打巴掌,既比打别人解气,还比一般人被好看。

周围人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压着叽喳的心思,不敢逸出一点声响了。杨乌的那些家仆使劲支撑手脚想站起来护主,但慕容采动手留情,却没留力道,他们实在起不来。

杨羽知道这次出事了,但就像落水狗抓住浮木一样,装腔作势成为一种本能,他朝慕容采强哼了一声,那是小人物惯见的孤勇。然后小心翼翼地扶起杨乌,“公子,不如我们先走吧。找县府来主持公理。”

他不敢像先前一样再称杨乌为表弟,却一以贯之没看清局势。

他还是觉得慕容采要完蛋。

慕容采望着天,浅淡笑了一下,“我不该忘记你的。”

她随脚踢起一个家仆拔出的刀,旋踵之间,刀刃正插中杨羽胸口,“京师一定是忘掉我的名字了,盗窃之事都偷到本小姐头上。这样的小人,活着有什幺意思?”

杨羽尚未来得及痛喝,不屑一顾后到恐惧还留存在他睁大的双眼。可刀来得那幺快,他跪地一倒,一会儿就咽了气,到死都不知道眼前这个魔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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