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裴约恒的唯一 8
有那幺几秒钟,宋初晓的耳里是嗡嗡的完全听不见声音。
她没有低头去看被推近自己的文件袋,从始到终,她都只看着他。
直到被惊错得迟钝的感官缓过来后,小女人才满脸泪湿地反应过来,他在说跟她离婚。
离婚,这两个字的意思她知道,但难以理解和消化。
占据耳窝和大脑的嗡嗡声渐渐褪去,宋初晓试着动了动颤抖不已双唇,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抽泣。
裴约恒的意思,不用挑明她也懂——
不同意开脑手术,她就不必再当他的『家属』了,也就不需要她在家属同意书上签字了。
桌面上明晃晃地摆着两份文件,但男人其实并没有给她二选一的权力,她只有同意,或是让裴妈妈同意。
他是执意要动这手术的。
“不...”过于震撼的离婚要求崩溃了她的情感世界,也捏住了她发声的喉间。
就连勉强能发出第一个音节,也颤得模糊。
然后,身体和覆在他手背上的指尖也紧随微微不自觉地颤动。
但她依旧执意坚定地看着他。
宋初晓知道的,裴约恒对她,最是心软的。
从来只要她撒撒娇,根本用不到红眼睛,男人总会答应她所有的要求,再娇蛮无理的要求,他最多也只是无奈又溺爱笑一下,再点头乖乖配合。
可小女人没想到,这一回尽管她哭了流泪了,坐在她面前的男人却像是铁了心一样不愿擡起头看看她。
不给她回应,也不分她半点目光。
半晌后,裴约恒下颔绷紧地咬住后牙,用尽全身的气力止住在发热眼框上滚涌的泪意。
他的手缓慢又留恋、疼而艰难地从她的掌心下抽出来,那痛感像是把一颗活生生在跳动的心脏,从胸口抓住并一吋一吋酷虐地抽离身体。
痛得血肉淋漓,身心麻卑。 。
“要签哪一份,”男人低磁的嗓音被痛碾磨得沙哑破裂,“你考虑看看吧。”
语毕,他仍旧低着头垂着眼从餐桌旁站起来,直径走到大门前拉出在小女人洗碗时早藏好的小行李拖箱。
明显就是一副准备要离家的举动。
掌心失去暖意,连指尖也没了温度的宋初晓下意识立刻转身追上去。
但在她前面几步之遥的男人却背对着她,大步大步地与她拉开了距离。
感觉连他俩原本相靠相依的心,也被一步一步的扯离。
眼看着宽大的背影愈离愈远,宋初晓心里一急,脚尖却踢到了椅子,被撞跌坐到地上。
同时间,把捏住喉咙的紧窒感强行冲破,并大喝了岀来。
“裴约恒!”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唤他的全名,“你这是什幺意思?你当我是什幺了?给你几顿饭报了恩就能随便抽身的人吗?”
宋初晓不曾这样怒骂过谁,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吼最大声最狠恶的一次。
可背着她的男人没有回头,只默默地拉着小行李,在捏住门把时艰难而痛苦地顿了顿,才打开门,走出去,再关上门。
把世间唯一能让他这般痛不欲生的小女人,心痛欲绝地隔绝在木门板后。
留下悲痛哭泣的宋初晓跌坐在冷凉的地上,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无情冷漠地消失在合上的大门后。
从这世界最幸福的地方离开,裴约恒每踏一步都像走在火烧通红的深渊血路上,一步一炙,一踏一烫,一路血痛凌迟着他。
直到从公寓大门走了岀来,湿冷的倾盆雨水从头淋到脚边,曲卷的黑发湿软地挡在蓝眸前,他才站在大楼旁的暗处从麻卑五感的剧痛中晃晃忽忽地回过神来。
今明大雨,天空黑得透不岀半点光。
只有沉沉重重的雨水挤拥在天和地之间,灰灰蒙蒙的,分隔了他和十八楼里的她,
半呆半滞的男人拉住小行李,目光几近无焦地站在公寓下的无光暗黑处,还在发热的眼眶滚动的泪气被大雨冷却,糊花了视线却化不开胸口内的剧痛。
在关上门前,他是有清楚地听到的,也记得她是用怎样颤抖难过的哭音来问自己,当她是什幺了。
那时候的他没办法回头,没办法发出半个音节,只能勉强顾及咬住后牙花尽全身气力来压下痛得快要流出来的泪水。
他要装得绝情坚决一点,才能逼令自己不心软停下脚步,转身紧紧抱住她来亲吻。
所以不能哭,也不能发出半点颤栗的声音,更不能透露半分软弱。
只能够一直在痛得失去感觉的心里告诫自己,这是为晓晓好的,这是自己能为她日后的生活作出最好的安排。
直至终于从最美好的她身边逃离后,裴约恒才躲在暗角里,缓而颤动地松开被咬出了血味的后牙,把最后那句说不出来的回答宣之于口。
“.....信仰,”他擡起头,在蒙蒙大雨中看向曾经存盛着幸福的那扇透光的窗,“你是我的信仰阿,晓晓....”
是一种即使在黑暗里看不见,亦能让他不会迷失,不会走向歪路的无芒之光。
只要有晓晓在,光是远远看着娇小而温柔的身影,也能给他巨大的力量,在艰辛苦困的日子里撑下去。
不对世间绝望。
不变成一个辜负她好意善良的男人。
不自怨自艾、怨天尤人。
晓晓对他来说,绝对不是几顿饭报了恩就能随便抽身的人。
绝对不是。
她大概不懂,他根本不想抽身。
纵然这一刻他把她的心伤透了,还有妄念想要冲回家里,给她跪地认错。
当年的一饭之恩,只足够他感谢。
两个月的饭恩,大概能令他更感恩。
但他对她的爱,根本不是从那些感动而来。
他对她的爱,是这五年来每一天每一夜的相处,总被她宠着、总被她细心照料,处处被她爱着的每一分每一刻累积而来的。
或许因为那一饭之恩的善意,他对她的感情会更喜欢多一点。
但爱和喜欢不一样,他知道的,他懂的。
他可以在那一饭之恩后喜欢她,但绝对不足以爱上她。
每每想起小女人给的爱,记起她的温顺美好,忆及每一件她为自己做过的充满爱宠的事,他都觉得自己每一天都必须成为比昨天更好的人,才能配得上她,配得上她丈夫的珍贵位置。
可今天,他却亲手把这一切都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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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太难写了! (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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