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辞职那天,姜蕊来送我。她穿着白色毛衫跟在我后面,身姿窈窕,头发散散的垂落在肩头,像一株优昙花。
外面下着大雪,她递了把伞过来,“以后还回来吗?”
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谁知道以后会变成什幺样呢?我曾经以为自己会在这座城市待一辈子。
姜蕊替我按开电梯,她的美甲洗得干净,只剩下原始的蔻粉色,饱满纤细,宛如含苞的花蕊。
她在旁边喟叹道,“我以前还挺羡慕你的。”
姜蕊今天化了极淡的桃粉色眼影,掀开这美丽的假相,我真切地从她眼中读出了一丝惋惜。
随着电梯门的打开,我对她露出一个轻浅的笑,对于以后不再会有交集的人,我不吝啬这微小的善意。
我没和她说再见,我们都知道这是极渺茫的希望。
只是在电梯门关闭的时候,看着她漂亮的眼睛我竟觉得有些后悔,我和她本来也可以成为朋友的。
雪下得极深,漫过鞋跟。
我抱着自己少得可怜的东西,匆匆来匆匆去。
从楚淳家离开的时候我竟不知道说些什幺,想好的话删了又重新编辑,最后只打出最简单的三个字。
“我走了。”
房间里没开暖气,一股子的空冷,我锁好门,把钥匙放在地毯下。
走出小区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某天晚上,我躺在他怀里告诉他,“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我本以为他不会回答,可他听完却像很久之前一样回问我,“有多喜欢?”
五年前的我能用行动回答他,五年后的我却交不出答卷。
我喜欢这个人七年,他问我有多喜欢。
大概就是比他喜欢齐舒少一点吧。
这是一条我永远过不去的桥,摔倒一次又一次,我走了九十九步,却停在了最后一步。
下雪时候的城市,比任何时候都安静,在离开这座城市前,我去见了齐舒。
她打好几份工,今天在甜品店兼职。
我像其他顾客一样在她面前结账,我对她说谢谢,她愣了一会朝我露出温柔的笑容,“不用客气。”
她这个笑让我恍然想起大二那年,楚淳也是这样冲我笑,自然的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
我从她手上接过袋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老家远离沿海一带,是偏远的三线小城市。
自从我妈死了之后我就再没回过这里,房间里有些潮闷,家具上蒙着很厚的一层灰。
当我推开卧室的窗户,看见外面空旷稀落的街景我仍有一种不真实感。
我居然离开了楚淳。
在车站的时候我无数次想回头,消息栏里打满了密密麻麻的对不起,最后又被我慢慢删除。
每个夜晚,我躺在楚淳怀里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听他有力的心跳,那个时候我觉得他是喜欢我的。
他的的确确是喜欢我的。
可他只到喜欢为止了。
我曾目睹过他对别人的热烈,便知道了这份喜欢的轻薄。
开春的时候我重新找了一份工作,枯燥而无聊。
我甚至有点想念姜蕊。
下班后,同事走在我旁边问,“阿姚,你男朋友没来接你吗?”
我笑了笑没说话,同事接着道,“隔壁组的余祺好像有点喜欢你喔。”
听着她的话,我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干净清秀的脸来,听说才刚毕业。
自那以后,我碰见他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我去交文件的时候他跟在我身后,脸有些红,“我帮你…”
说完便抱走了我手上大半的文件,走得急,似乎后面有鬼在追。我看着他慌张的背影,感慨自己居然还有这个魅力。
五月的时候,余祺向我告白。
当初青涩的小伙子经过几个月的锻炼看起来也有了几分成熟,可还是藏不住眼底的局促。
“那个,”他紧张地抓着头发,“你缺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