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测

惠文扮了多时的“一娘”，早就厌倦了，闹着要与嵇芾交换角色。宇文仝却认为“名分已定”，惠文在他心中只能是“乖女”，突然间改口称唤她“娘子”，心理上很错乱。

正争执间，天子驾临皇后院。

三小于是请他评理。

天子来势汹汹，看上去十分不怿，院中人望之心惊。但他对小孩子一向优容，像一个慈蔼的邻家翁翁。有时三小跑到仁智院中顽，噪音很大，损坏了什物，他也不生气，倒比太子还好说话。惠文等都很乐意亲近他。即使他满面风雷，他们也觉得，皇帝就该是这个样子。

耐心听完双方的陈述，天子评断道：“阿仝说的有道理呀，惠文你就不要闹了。”

惠文跌足不依，“阿耶——”

天子示意女官领他们出去，“乖，你们且到四哥那里顽，我有话问你嬢嬢。”

惠文想，阿耶太讲道理了，不如四哥蛮横，更适合帮她出气。于是跑到太子跟前谗道：“阿仝荒疏功课，好几天不写大字了，师傅有否同四哥提起？”

太子煌查实后，命宇文仝双倍补齐功课。

宇文仝忙着写大字，无暇履行“夫职”。嵇芾抱着“二郎”，坐在案旁“红袖添香”。猧子一挣扎呜咽，她便哄道：“嘘——不要吵，会影响阿耶处理案牍哦。”

太子煌看了，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以他的年纪，倒退四五年，也无法参与他们的游戏，再多倒退，嵇芾就回娘胎了。

宇文蔷忆从公主阁来，看出他的郁闷，提议：“惠文、阿芾都很无聊呢，殿下不如带她们到庭中射柿果吧。”

深秋，柿叶已落尽，只余几颗彤红的果实挂在枝头。宫人在地上铺了厚厚的草秸，免得柿果落地跌破。嵇芾第一次射箭，童弓也拉不满，箭矢偏飞得离谱。是太子煌从身后握住她的手，将弓拉得圆圆，放出一支矢，一颗柿果应声而落。

嵇芾惊喜地回头，“我要把这颗柿果带回家。”

这是第一次，太子煌离她这样近，几乎是拥抱在怀。他捏捏她白皙透明的小耳朵，又摸摸她额上的茸茸胎发，世上怎幺有这样精致可爱的幼雏？忽然就有了灵感，“明天我们去迎阳湖捞螃蟹，好吗？”

嵇芾眸光一亮，答应着，“好。”

这时，皇后院一个女官仓皇赶至，“至尊因郗舅家不法事，欲治其死罪。中宫脱簪长跪哀恳，圣怒犹未已。”

众人面面相觑。

太子煌的心一沉。不可避免地想起，当初天子发作申皇后，也是从翦除她的兄弟侄男开始。

宇文蔷忆轻拍了他的手臂，“殿下勿忧，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