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的号召力牵引他,要立即,做出最虔诚回答。
他说,“··· ···我介意。”一个点头的动作。强烈颤栗自躯体深处抽出,唯独他自己知道,她改写了自己命运。
“你看起来好像在忍耐什幺,但又忍不住了。”游鸿钰疑惑地凑近他脸,彷佛有了近视。
“我在想一个虚构的电影场景。”他忽然就疲惫起来,合上眼,卷长的睫毛在抖,眼皮下的眼珠在动,“··· ···有一个君王,清洗前朝罪臣和奸臣,换一批新人来用。我在那一批里,但马上成为君王提拔为最常用的那个。”
他的想象很远很长,长到她只听见自己被称作君王。游鸿钰扬起下巴,很喜欢这种说法,点点头。手指要开始爬,爬上他的肩膀,她分开腿跪在他腿上,像一团软趴趴的软体动物攀附在他身上。
“那幺,你只甘心于一直在原来那一批里吗?”
那种感觉又来了,被她全面围住的感觉。
不过他快习惯了。
他的声音渐渐沙哑,颓靡、悠和、快乐,“不了。现在不了。”
游鸿钰亲吻他的脖颈。在那里不断停留。看起来像感谢他,也像奖励他。更像,在给自己的东西烙上印。
唇舌叼着咬青年脖颈的薄肉,在他以为她要咬下去时,她又变为呷着玩,还呢喃什幺。他好像听到她说:你的比喻很有趣,但我不会利用你。
这个重要吗?
他感到好笑。无论如何,卑鄙与否,她都把他吃得死死的。
“小狗一样。”他轻声骂,她咬向自己。
牙齿又顿了下,嘴唇裹住牙齿,人中去贴他肩膀。如此讨好地,反复滚过好几回。
他擡手,揉揉她的头顶,语气又变得尤其柔和,“你乖。”
她无意间改写了他的命运,在此之前,他甘愿在这里,作为一个“另一个人”,获得机会和她接触、做各种亲密的事。其实,他自己是完全可以,在这种疑似被“她带了绿帽”的相处模式里,证明自己爱的忠诚不改。
……或许,她不会喜欢这样怪僻的他。
于是他选择让这件事烂心里。
等待许久,久得他以为这只小狗要在他怀里睡觉,游鸿钰才一脸满意从那些标记里擡头。她有点鬼鬼祟祟,看四周是否有人,他露出一个清雅的微笑,“我们换个地方?”
多通情达理,完全不像一个变态。
“好,”没从他身上离开,游鸿钰贴贴他的脸,“还有一件事情。”
“你叫——”
“….”他心跳漏一拍,自己叫什幺名字来着,哦,“邱叙。”
“…邱叙,邱——叙,”她嘴唇张合,笑容是那幺生动,湿润闪亮的嘴唇半开半闭,显得格外能说会道。“好听的名字,就像秋天的序曲一样。”她咯咯笑,“邱叙,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他语气宽容,延纳她的一切态度。
比你想的,对我表达的,所知道我有的,所能猜到的,可能更喜欢一些。
他们看街道交替流走的行人。
年轻男女们,穿零几年风靡的露肩短袖和低腰窄腿牛仔裤,玫红色的、明黄色的、格子的,混成了一个鲜亮的流动世界。街景老旧,现在踏过的街道恢复为模样,繁华不改。周围一切真实得如同他们穿越了,她感到好奇,看着每一个细节,隐隐藏匿着欣喜。
这条街也有山桥氏和乐天利这样半洋不洋的快餐店,她才想起来,如今这些都被肯德基和麦当劳排除在外。
“我记得乐天利最好吃的是照烧猪肉堡。”
“还有红豆冰山。”
“你记忆力很好。”他说。
“还好吧,可能是因为这些是开心的事,”她轻松笑,“那些不想记的事情,我可以彻底忘掉。”
他交替地踩着绿色地砖,差点被黄色盲道绊住。
“哦,对了!”游鸿钰松开他手,走到他面前,面对他倒退着,漫步走,一脸兴奋和他讲,“那时候乐天利有剪什幺报纸的活动,集齐可以换汉堡,哦,说来就是个儿童汉堡而已,我们街巷的小孩就互相串门来集齐。”
他也只是欣欣然听,还要停止目光落到她的脸上,去在意她背后的人行道路,任何障碍物。
不过她兴奋的模样很快消停,走到他身边,捏了捏他手掌,甩来甩去。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有被优待。快乐又快速降落。她不缺朋友,或许她都是那幺照顾所有人的感受。
邱叙想了想,“··· ···那时候,我觉得,在肯德基过生日就像在大饭店吃饭了。”
她的兴趣又被他故作幼稚地提起,继续来一通对千禧年之后的记忆。亚洲四小龙的耀眼时期就像他们自己已经不看TVB电视剧一样流走,那时候中国刚加入世贸组织,互联网有着初期时代的\"自由\",那时候他们的父母正是凝聚精神、审时度势的年纪,极好的经济形势和国际形势也让父母觉得一切充满奔头,他们也有的是“正当理由”做小孩子,玩电脑。
所有这些构成底色是万物繁茂的童年记忆,就和此刻街道旁边树影斑驳,摇曳日光照亮街道一样。
他沉默着,没告诉她,自己现在似乎可以,影响梦里的地图。
之前他怎幺都做不到。
这附近几条街的前后街景,每一个细节都非常到位。在梦境之外的医院,实习生他们的素材库才开始动工,而这些地方,都是他家里人拍摄过的街景,有些是投稿给各种报纸和杂志。他看了那些老照片。
轻步行走路过商店橱玻璃时,他隐约看到自己在现实世界的样子,哦,是邱叙,而不是什幺边途。他从镜面映射中感到无趣,而他垂手,牵住游鸿钰。而游鸿钰对于逛到过去的街道这件事,有显而易见的快乐。
这时候,他才稍微感到没那幺无趣。
他也不问去哪,只仍由她带着逛,渐进安静的宾馆街。
她忽然鬼鬼祟祟看他,他笑起来,如愿看到游鸿钰的搞笑模样,“我不是很喜欢宾馆,”他说,“我家就在这附近。”
虽然他脑子想的,是得在梦境里找个人多的地方,好好肏肏她,好好观察她那害怕的模样。
这稀松平常的话,却让她感到疑惑,“好巧,我家也在这附近。”那狐疑的眼睛看着他。
“重山就那幺大啊。”小到只有你了。他疏松地笑,“我小时候喜欢宅在家里。”
“我也是诶。”
闻言,他挑了挑眉,拿她调笑,“你是说每天在街巷里串门和其他小孩集剪报那种?”
游鸿钰好像嗅到一种非常非常淡的醋味。
走到他家静寂温热的楼道,“你家人··· ···”
“刚路过报刊岗亭的时候我看了下,现在暑假。我家人都不在家。”但是他没说,是他控制地图生成,也可以控制一些人适时地不出现。
“你记得好清楚哦。”她阴阳怪气起来。
“我们每年暑假都会出去旅游。”他把钥匙插进去,打开门。客厅给人非常干净简洁的感觉,许多淡白蕾丝的盖布讲究地盖沙发靠背、饮水机上。
邱叙递给她一双全新的拖鞋,而她还在好奇地打量一切,或者说,她对这些老式沙发茶几有种既视感,忍不住被吸引。
被拉回注意力,是因为,邱叙已经蹲下来,握住轻轻擡起她小腿后。
“擡脚。”他垂眼,把她的小凉鞋拉着脚跟脱下,她讪讪地把脚放进拖鞋里。
邱叙看着低跟凉鞋绑着的脚背,和那晃荡着进入拖鞋口的不安分脚趾,小声叹了口气,握她另一只小腿给她脱下。只是这次,他的目光不再看地面,或者说,她的脚,而是擡头看她。
游鸿钰看着擡头看自己的邱叙,一愣一愣的。邱叙什幺表情都没有,但是她说,“啊,有被你撩到。”
其实,她只要再审视一样看邱叙一两秒,再延长那幺一两秒的话,就可以见到,邱叙会有被发现什幺的惊惶。
邱叙放开她腿时轻轻吐出一口气,站起身,去往卫生间洗手。游鸿钰也去洗手了,这点卫生习惯她倒是有。
邱叙忙于找空调遥控器,给她倒一杯饮料,“我去换身衣服,你随意。”回来时发现,游鸿钰仍礼貌地,站在客厅中央,茶几旁边。
是不是有些过于拘束了呢。
“怎幺了?”
游鸿钰看一眼白色沙发,背着手,万分乖见,“我没换衣服。”
邱叙笑了,短短的、快速的笑。也不知道为什幺有的人那幺容易惹他发笑。他明明已经说过她随意。
“那你不喝饮料吗?”
“喝的。”她讷讷点头,掀眼皮看他,那一刻他又明白了,那种刚来新家的狗试探主人的眼神,她毫无疑问在装乖。他眉目疏朗,一脸爽快,朝她扬下巴,“你的话,把沙发刨烂我都不会生气。”他不会生气,接着会拿皮带抽她一顿。
她坐下去了,双手微握,放到大腿上,坐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开会。
连她伸手拿纸杯喝饮料,也是轻轻的。他却诡异地感到一种秩序感。
“其实我给你准备了一样东西。”她安生乖巧没半分钟,又开始了,非常和善地看他,“我们先一起洗澡——”
“又想做了,是吗?”他很平静,只流露对小皇帝的察言观行一样的态度。
游鸿钰支支吾吾,“不可以吗。”夹着尾巴快炸毛一样,换为侵略又相当霸道的语气,“你的床软不软?!”
傲娇呢,想让他觉得,不软她还不做了。
“软的,不软都有。你喜欢哪个?”
不回他了。
本打算走向厨房切点水果,他脚步顿了顿,又折回到她视线之内,“那你先洗澡,我去找一块新毛巾,很快就来。”
带她到洗手指认各种洗发露沐浴液,游鸿钰惊讶地观望那一排整齐排列架子,有人高的五排木架,放了中日各种牌子的衣领净、彩漂液、香衣清洁剂、凝珠、除菌液、柔顺剂和84消毒液。防伤手的塑胶手套对折在旁边。
“那时候不知道什幺好用,瞎买就这样的。”他咳了咳,“现在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