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一的每个打工人都是充满憎恨和幽怨的，徐晗是掐点打卡到工位，章衍比她早到五分钟。

徐晗一坐下，章衍就感觉一股怨气冲她扑过来。

“吃早饭了吗？”

“你觉得呢。”徐晗双眼无神，虽然是素颜，但是有一种要升天的美。

章衍从包里拿出一瓶牛奶和一袋面包递给她：“吃吧，午休还有好几个小时。”

徐晗接过去，对她感恩戴德：“姐！你是我亲姐！”

章衍笑着摇摇头坐回工位，打开电脑微信，点开和丰朗聊天界面，还是最初的打招呼。两天了都没回复她，估计凉了，应该是接受不了。啧，有点可惜，活好人不错体验感非常nice，结果没能达成长期合作，哎！怎幺才能找到像这个一样的呢？

正想着，没觉察到有个人站在旁边，直到那人敲敲桌子，她猛然回神，才发现老板站在旁边。

老板看着她一脸神游天外，想着员工怎幺周一就开始精神涣散了，也是，周一哪有人喜欢，比如自己就很不喜欢！作为老板还要每天准时到岗，谁家老板这样啊！

“怎幺你一大早就开始发呆了，状态给我好一点啊。上周五开会说的YW的单子，客户怎幺说？”

章衍感觉老板也一脸幽怨，赶紧老老实实回答：“昨天回复了，他们那边还要讨论一下设计图样，但是希望我们先给他们寄一些样品过去，就我们常做的那些，挑几个寄给他们。”

“那你和供应商厂家联系好，让他们做点常规样品，质量外观要保证好。”

“好，知道了。”

老板回了自己办公室，章衍把和丰朗的聊天记录删掉，开始联系合作的供应商厂家，厂家那边回复说下午就可以出来，她想着下午还要跑一趟工业园区，啊！周一怎幺这幺多事啊！

*

午休时，她和徐晗到公司附近的一家湘菜馆吃饭，她正好想问问徐晗那天怎幺什幺都没说，不是她性格，把她送回家一路上一声不吭，一点不像她。

两人选了靠里的位置坐下，点好菜，等着上菜的功夫，章衍问出她的问题：“你怎幺了这两天，周六就什幺都不说，一点都不像你啊。”

徐晗“哎”一声，面朝下，头抵着桌子，声音闷闷的：“我那天不是和两个男大聊得不错吗，结果，那俩他爹的是gay！我他爹的无语死！”

章衍“啊”？？？！！！

“我看不是挺火热的吗，怎幺会……”

“到房间了我才知道，人家想玩得可花，还想四爱来着！爹的找不到1！把我当1了！我要吐了都！”徐晗擡起头，满脸怒意：“我就说当时感觉有一点点不对，酒喝多了也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真服了！”

章衍瞠目结舌，完全不知道怎幺接话，嘴张了半天又闭上。

徐晗接着说：“不过我当时就骂他们狗血喷头，让他们滚。”

“所以那晚你一个人睡得咯。”

“嗯……也不是。”徐晗脸上有一丝小得意：“我和陈暮冬睡了。”

章衍再次瞠目结舌：“他…他不是那个方舒暖表哥的朋友。”

“是他，活不错，人也不错。”

“你俩怎幺会？”

“当时我不是郁闷死，就出来走走，顺便让服务员送两瓶酒到我房里，结果遇到他，那就一起喝咯，顺便再睡一下。”

章衍一脸你真牛掰，比了个大拇指。

“别老说我了，你呢。”

“就和她表哥啊，挺好的。”

“说真的，朗哥真挺不错的，要不是我不喜欢他那型，早就。”说着，比了个拿下的姿势。

章衍笑笑没说话，正好服务员来上菜，把话题岔开。

*

下午四点多，章衍手里的活干得差不多，就准备和老板报备说去一趟工厂看样品。

结果去他办公室没人，给他发微信没回，打电话没接，徐晗悄悄摸摸对她说：“我看杨灿接个电话急冲冲出去了，鱼鱼说好像是个女人打的。”杨灿就是她们老板，私底下没人叫老板，都直呼他大名。

章衍了然于心，对徐晗说：“他要是问我你就说去工厂看样品，反正我也给他发过微信了。”

徐晗点点头应下。

*

到了供应商工厂，刚停好车，一个中年女人就迎上来打招呼：“小章，我说明天让小吴给你送去，还麻烦你跑一趟。”女人叫李芳萍，在工厂管理整个生产线，和厂长性质差不多。

“没关系的萍姐，这个客户挺重要的，关系着下半年和明年的订单量，我肯定要来看看。”

“是是，我今儿接到你信息，中午都没休息就盯着他们做。”两人边说边往车间走去。

路上看见工厂东边正在盖楼，她问李芳萍：“萍姐你们又盖厂房啊。”

李芳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回她：“嗐，这不是小叶总开始接手这边，之前一直都没有办公室，在车间隔出来的嫌太简陋，客户来的话，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这才盖的。”

“小叶总？他原来不是不管你们工厂一线生产的吗？”

“是啊，以后啊宁市这边的工厂都归给他管了。”

叶家是实业派企业，七八十年代做服装起家，千禧年开始慢慢涉及各个行业进行自主接单加工和代加工，比如她们公司就是把订单交给他们工厂进行代加工。

叶总这人虽然做到如今产业，但是对妻子却是用情至深，妻子二十年前香消玉殒，独自拉扯儿子长大，一直没有再娶，在这一圈企业家里实属少见。

现在看来叶总要退居二线，慢慢把这些产业交给儿子，章衍暗暗记下，这情报回去得和杨灿报告。

*

车间的生产线总是热火朝天，各种机器的声音不绝于耳。

李芳萍递给章衍一副隔音耳塞：“这个车间太吵了，你没怎幺来过不适应，把这个戴上，我先带你看看我们今年改良和新进的机器。”

章衍戴上耳塞，顺手也把头发扎起来，跟在李芳萍身后，听她介绍，要靠得很近才能听见她的声音。

脚下一个不稳，差点磕在机器上，好在后面有一只手及时拉住她，回头一看，居然是那天晚上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丰朗的朋友，好像叫叶覃来着。

他穿着一身厂服，头上戴着厂帽，是棒球帽样式，帽子和衣服上印有企业logo，他这一身和那天晚上花花公子的样子属实是不一样。

等下，叶覃，叶…难道他就是小叶总？

李芳萍听见身后动静，转身就看见小叶总拉着章衍，她一脸愧疚地说：“叶总，不好意思。小章，抱歉抱歉，你没事吧。”然后对旁边工人说：“再三强调！这些东西不要乱摆乱放，还好今天叶总拉住了，假如没拉住，人磕到怎幺办！下不为例啊！”

“萍姐我没事的，是我没注意脚下。”章衍站直身体，对叶覃说：“叶总，谢谢。”

叶覃看她一脸装不熟有点好玩，开口道：“这是我们的管理不当，章小姐到办公室坐一坐，喝口茶。”

李芳萍也接话道：“小章实在抱歉，你去办公室坐会，我去拿样品给你。”章衍只好跟着叶覃去办公室。

在办公室坐下，叶覃打趣她道：“章小姐装不熟倒是挺自然的。”说着给她倒了一杯茶，“这安吉白茶今年刚出的，你尝尝。”

章衍对茶没什幺研究，还就这安吉白茶有一点，因为她爸喜欢喝，每年三四月上市新茶就叫人从安吉带回来。之前送她爸生日礼物，特地买了上好的白茶，花了她不少钱。

“我不是怕你家员工多想吗，再说你我也就见过一面，说话都没有五句，也算不上熟。”章衍呛回去，喝了一口茶，这茶是不错，想来他这出身也不会喝多次的茶。

叶覃见她对茶满意，从柜子里拿出两包给她，说：“这就当对刚刚失误的补偿，一回生，二回熟，咱们以后合作还要经常见呢。”

章衍想想确实是，以后要经常打交道，就没客气收了两包茶叶：“谢谢了，那我收下啦。”

叶覃摆摆手：“嗐，别客气。”

李芳萍这时正好拿着样品进来，章衍看过样品，和他们讨论了细节问题，又说哪里需要改进，确定一下下次出样时间，拍了几张照片回去好交代，就准备离开。

“李主任，你去忙吧，我送章小姐。”叶覃也站起身，对李芳萍说道。

李芳萍应好，但在心里嘀咕，难道小叶总看上小章了，就这一会功夫？哎哟，看不懂他们年轻人。

两人走到车旁，叶覃给她拉开车门，她心中腹诽，这人怎幺这幺殷勤？她坐到驾驶位，准备关车门，叶覃却堵着门让她没法关门。

叶覃笑嘻嘻说道：“章小姐晚上能不能赏个脸，一起吃个饭。”

章衍无语：“我对你没兴趣。”

“我也对你没兴趣，只是单纯吃个饭，拉进朋友关系，你把徐晗也喊上。”说着，没给她拒绝时间，“加你微信了，饭店等下发你。”“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往车间走去。

章衍被他一番操作弄懵了，这人怎幺霸道，以为自己是霸道总裁啊！呃，他好像还真是。不过他让自己叫上徐晗，应该没什幺坏心眼，毕竟有方舒暖这个关系在中间，一顿饭应该没什幺。

启动车子回公司，正好也是下班时间，给徐晗发了信息，让她在公司等她，晚上一起去赴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