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我想与你成婚

他不信反叛者所言。

即便盖有帝印的秘令就展在手中,除了小满之外,他不信任何人。

可现在。

她用利刃捅入他的心位。

她说:要取你性命的不是别人,的确是我。

她要他死。

“为什幺……”

他的声音颤抖而虚哑。

小满并不打算让他活着走出议事殿。

索性,让他死得明白。

“你若为我所用,我尚会让你衣食无忧荣华一生。可你甘愿为江家所用,便是我最大的威胁,你不得不死。”

“……你与江氏对立?”

“你还在装傻?秦将军不仅赴宴江府,还私见江誉清,连身在忌域之地都与江家频频书信往来,既已投身江家,就是与我对立!”

秦蛮手握过半的匕刃,一把将其拔出。

伤口失去制塞向外源源不断的涌着血,刺鼻的腥味一时萦绕。

她握着刀柄。

他握着刀刃。

“赴宴江府并非是我有意,我以为江氏位高权重,是因为他们与你亲近。我不希望我孤立于朝堂会让你为难。”

秦蛮喉结滚动,他擡眸望向她,真诚得灼心。

“私见江誉清……是因为那是你未来的丈夫。我想看看,能与你成婚的男人会是什幺样……我羡慕他,嫉妒他,想成为他,又害怕看到他。我想从他口中更了解你,但他对我说他从未见过你。”

“至于所谓书信的往来,是他们一直不断的给我传书。所传来的,皆为空纸一张……我不知道你与江氏对立,我若知道,不说与他们划清界限,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会为你把妨碍你的人全全铲除。”

秦蛮握着刀刃的手力度重力一分,血液从指缝之间沁出来,顺着手腕延至手肘,浸染了衣衫上一道血痕。

他微微仰首,用刀尖抵在自己的喉颈。

“你若不信,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师央说,秦蛮贪图她的同时,心怀野心意谋朝权。

可与他相对时,他所现于眼前的一切,都不似伪装。

就如她所想,他不过是一个前半生在水深火热里求生存尚且竭力的奴人。他纯澈得一眼便能望穿他的心思。

像瞒不住话,编不出慌。

想到江还晏反用私心惑她双眼,小满握着刀柄的手因一时冲动而施力了一分。

抵在秦蛮喉颈处的刀尖刺破了他的皮肤,血珠凝落。

他颓然松手,并没打算制止。

“我怕我会战死。我怕我死后你找不到能接替我的人。所以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画了下来。忌域之地的地图我放在坐骑上,本想完善了再交给你……”

他的话哽在了这里。

是不舍,是万般留恋都是眼前之人。

为什幺?

他完全可以以次要挟,用他的所能与无可替代求她留他一命。

为什幺他将一切交付剥离后甘愿殒命?

颤抖的手再握不住刀柄。

沾着血色的匕首掉落在二人之间,震散的朱红溅落四周。

“他的野心,从他应征入军时就全然显露。他会抓住任何一个向上爬的机会。包括投身江家,又近身帝王。他不是一个简单的奴人,他也深知自己的能力卓绝无人可替。”

师央的话破碎在小满的脑海中。

秦蛮之所以会同意三赴忌域之地,或许并非是师央所言的那样……

小满睁张着眼,启声道:

“秦蛮……你到底想要什幺?你搏命去拼的,是什幺?”

……

“我想与你成婚。”

波动的瞳眸弥漫着怯意,他翻开心底,小心翼翼的呈现在她面前:

“我想……我想你也能爱我。哪怕……只有转瞬一念。”

他慎重得过分,坦诚得不留余地。恍惚间因过于执着而冒着些憨傻劲:

“聘书我写了一遍又一遍,礼金加了一样又一样。我想把我所拥有的都给,全都给你。你愿与我行夫妻之礼,我早就在心里把你当作我的妻。”

这明明是多幺荒唐之言。

他一个低贱的奴人妄图与帝王成婚,妄图得到她的爱,还胆敢将她当作妻子!

这明明多幺荒唐啊。

她应该怒斥他,唾骂他。

但是出自他的口中的每一个字滚过她的心间,引起胸膛中的颤栗,竟让她哑然无声。

她本该嫌恶的。

然而她非但没有嫌恶,心底深处却沸涌起了一股难言的蠢蠢欲动。

俊毅的脸庞被那双赤诚的英眸染得惑乱她意。

充鼓的肌肉将薄衣撑得绷紧,大张的领口露出了蒙着薄汗的皮肤,骨骼与肌肉阴影下的深壑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着。

他身上的血气在此时却像火种一般点燃了她身体里埋藏的原始本性。

他震颤着她心底深处的欲潮,翻涌迭起。

她忽然不希望他死了。

是忌域之地大战的屡屡战功。

还是他真诚的剖露着真心。

亦或者是她对他身体的渴求。

她百般寻找容许他活下去的理由,去说服自己。

再或者。

秦蛮若所言非虚,那幺江家刻意寄往的空白书信,便是为了让她对他心生芥蒂,从而塑起隔阂,再狠下杀手。

那幺她就更不能让他死才对。

她捧起他的脸,冷肃的眸中携着媚欲:

“秦蛮,若我发现你骗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不会骗你。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满盈欲念化作充斥着暧昧气息的命令声:

“抱我。”

理智燃尽之后只剩下虚徒的灰烬。

此刻,她只想纵容自己的肆意妄为。

“我想要你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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