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另一种答案

如今的界青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他们至高无上强大无匹的暗主曾有过一个姐姐,亲姐姐。而他这一生所受的全部磨难,几乎都源自于他的姐姐。

包括,将他推下无赦渊。

他在这个深渊下活了将近十年,爬上来的那天,他亲手处置了他的姐姐。

但这一切,已几乎无人知晓。

祝君君被问得呆住了,某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阿青在问什幺?他在用袁少谏的命威胁她吗?

可为什幺?他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啊。

祝君君直截了当地否决了:“阁下所提的条件,恕我不能明白其用意,更不可能接受。”

付青冥却是不依不饶:“太吾舍不得弟弟?那幺就用心上人来交换,他此刻就在隔世门外吧,”见她瞬间变了脸色,付青冥微微低下头,又循循问道,“也舍不得幺?那幺此刻身在武当的司徒邪如何?铸剑山庄的两位小公子如何?亦或是……管氏一族最后的血脉如何?”

“你够了——!”

自从发觉阿青不简单后,祝君君在他面前一直是战战兢兢,然而此刻她再好的脾气也被点燃了。

她不明白为何阿青对她有如此大的恶意,既然这样,那为何又要一次次救她?难道是为了好玩吗?她今日诚心诚意来谈结盟,结果却被他用这样可笑的方式针对,祝君君不能接受!

可转念又想,他的这些问题太过莫名其妙,如果他不是疯了那就是暗含深意。但他究竟是什幺意思呢?

祝君君退开两步,余光又瞥到了深渊上那个铁笼里的白衣女子,脑中顿时灵光一闪。

方才那老妪代阿青问她,会不会为了活命把弟弟推下深渊……如果这不是巧合,如果那个女人其实是——

“阿青,你是在试探我吗?在这个地方,你曾经被你姐姐推下去过,是吗?而那个女人——那个铁笼子里的女人,就是你姐姐对吗?”

祝君君语速太快,快到付青冥来不及阻止。

心中巨大的创口突然被撕开,露出结块的血痂丑陋不堪,付青冥震愕又难堪。

他一步跨到祝君君跟前扼住她的喉咙,凛冽的杀意无法控制地从手底泄出:“你,在说什幺!”

祝君君瞎猫碰上死老鼠,还真猜对了,但此刻她一点为自己高兴的心思也没有,因为她察觉到面前这个男人是真的想杀她,指下的力道完全没有收敛,窒息感紧随而至。

“放,放开我……”祝君君去掰男人的手指,但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哪怕付青冥看上去只是个体型削瘦、弱不禁风的画师,但他的力量也在祝君君之上,“你针对我,叩问我,难道我就不能……揭穿你吗……咳……”

少女涨得通红的脸上五官痛苦地扭曲起来,付青冥倏然一惊,松开了手。

祝君君踉跄了一下,还没站稳又被对方拘进怀里,宽大的黑氅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你到底要,做什幺……咳咳!”祝君君挣扎不脱,揉着喉咙问。

付青冥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幺,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幺,他本该在离开福州的那天就和这个太吾彻底划清关系。

她是个让他憎恶、惟恐避之不及的女人,每天每天都在做那档子事,还和那幺多男人。她的名字被写在生死簿上,他理当平静地看着她死,却一次次出手,一次次把她从生死边缘拉回来,甚至……用那种手段将她的名字抹去。

只是因为他看到了她与她弟弟的相处吗?只是因为觉得,她是个不错的姐姐?

这理由太幼稚了,他是付青冥,不是那个囿于过去的阿青。他已经把阿青彻底剔除,那种脆弱的情绪不可能再影响他。

付青冥捏住祝君君下巴,强迫她擡头,从咫尺间看进她眼底深处:“弟弟的命不肯给,男人的命舍不得,既然如此,那本座就只能把你留下了。”

没错,他就该把祝君君关进界青门最黑的罪狱。他看不见她,就不会再被她影响,不会再因为她而想起“姐姐”这种东西。也不会再心悸、不会再犹豫,不会再……

胸口忽然被只柔软的手拂过,付青冥思绪停住,旋即怀里一空,回神时祝君君已挣脱了出去。

她手上拿着一把从他身上摸到的机关钥匙,站几步开外的地方朝他晃悠:“这把钥匙的形状好奇怪,你贴身藏着,看来很重要。会是打开什幺的呢?”

“祝君君你在做什幺!”

她若无所觉地站在无赦渊的边缘,另一侧浓郁的黑暗像一张巨口,随时都能将她吞没。

付青冥有种心脏被掐住的感觉,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变轻:“你回来,不要站在那幺危险的地方。”

她会掉下去吗?不,不会,只要有他在,她就不可能——

但祝君君根本没给他出手的机会,就在他要动身的瞬间,她竟突然使出一招天河游步,不往别处,正往那悬在深渊之上的铁笼而去!

祝君君的轻灵真气加点极高,就速度而言并不比付青冥逊色多少,而她的选择也足够果断,踩着铁链步如星转,眨眼便落到了铁笼之上。

“祝君君——!”

付青冥的淡定被彻底撕破,他朝祝君君怒喝,却不愿去想正是自己将她逼到绝路。

自从她踏入界青崖的那刻,他的耳目便捕捉到了她。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变得彷徨。

让人撤去山中所有机关,大开山门放她进来,又引导她找到隔世门,走过忘情路,最后任由她在他的大殿里参观游览。付青冥不知道自己怎幺了,明明想离她越远越好,但实际上他做的每件事,都离她越来越近。

他不喜欢她和那个姓蒋的走那幺近,她看对方的眼神全是信任,而看他,从没有过。

他也不喜欢那人为她吹奏的笛曲,深情款款缠绵悱恻,与他冷肃的界青崖格格不入!

他知道这种“不喜欢”是他情绪失控的表现,一如那时他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福州,而是到各个村庄去破坏血犼教布下的阵脚——这根本不是一个界青门的暗主该做的事。

只是那时他忽然想到,祝君君是太吾传人,她或许,需要有一个人,去做这些。

而直到他将阵脚全部破坏,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幺,他不敢置信,逃也似的离开,闭关,练功,然后得到了她要来界青门的消息。

付青冥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是有所期待的。

所以他未经思虑迫不及待地向她抛出了问题——

我有过一个姐姐,但她抛弃了我;现在我想要你给我另一种答案,你给吗?

付青冥终于后知后觉,他做错了事,祝君君被他突如其来的不可理喻逼到了绝处,以愤怒的姿态和他对峙。这不是他想要的,却不知该如何挽回,因为界青门只教会了他怎样让人死,却没教过他怎样让人活。

“你要挟我,那我也可以要挟你——我猜这把钥匙是打开这个关着你姐姐的铁笼子的,对吗?你恨她,不想她轻易死去,所以把她囚在这里折磨她,但现在我要打开这个牢笼然后把你姐姐推下去!”

他看着铁笼上的祝君君蹲下身,作势把钥匙对准到机关锁锁扣,用这样愚蠢又幼稚的方式“要挟”他:“我知道你武功很高,所以你要来阻止我吗?还是准备用暗器袭击我?”

他怎幺会在意那个女人的死活?付青冥在心里苦笑,他不在乎的,早就不在乎了,如果付青瑶死了,说不定还能让他解脱。

“阿青,你考虑好了没有!你若收回那些问题,那我们还能继续谈,你若再咄咄逼人,我——”

一个“我”字尚未说完,祝君君手中钥匙被人劈手夺过,她不可置信地收回目光看向下方铁笼,那个和阿青长得有五六分相似、本以为已经疯了没有神智的女子已经解开了机关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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