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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然醒来时，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照了个满怀。

好温暖…

她半眯着眼，回想方才梦里的画面。

‘幕帘中人闻声惊起，郁王当即拔剑，隔着幕帘剑指水声出处，大喝道：“来人呐！”

含酒忽受惊吓，身在水中还未来得及反应，才回头便见小公主脸色铁青，应是知道自己一时玩闹闯了大祸。宫中侍卫正从四面八方持械赶来，只见小公主危机之下，闭眼咬牙，干脆也跳了下来。

“扑通！”一声砸到了含酒身上…‘

小时候的含酒，真是可爱啊。

自她住院起，就有一件怪事。每次入睡都恍惚有梦，梦见一个故事，每次的梦又将这个故事再讲下去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对郁医生魂牵梦萦，哈哈，总之那梦里的小孩仿佛天然就应该叫含酒。

泠然再合上眼，对梦的记忆逐渐褪如潮水…所以才会想要写下来，这样她好记住。

也不是非得记住不可，只是这些故事好像对她很重要。

再次睁眼，神智逐渐清明，泠然摸了摸被子，想起她的电脑来。床上地下里里外外寻不到，一擡头却见它好被端端地放在床头柜。真是奇了怪。正要擡手去那，手背却传来细微刺痛。

原来手上已经扎了今日份的针，上头输液瓶里正滴着水。

啊..不知道什幺时候，护士已经来过了吗？泠然忽然有些懊悔自己睡得太晚。那幺，郁医生也已经来过了吗…

不知道下次再见她，会是什幺时候呢？

泠然单手别别扭扭取过电脑，磕磕绊绊单手打字。得快点写下来，不然就又忘了。她心中急迫，暂且也写得粗略，只记下个大概。

大致是“两个小屁孩儿摔在水阁池里，郁王惊魂未定，看清来人后随即大怒，命人将她二人捞起，一手拎一个，丢入藏书阁罚抄古书。而那小公主更是一等一的顽皮捣蛋，与含酒旗鼓相当。两人哪里有心抄书，反倒偷偷命小宫女偷来梨花蜜酿，躲在藏书阁的角落便喝起来。

喝得正酣，却听楼下传来一男一女之声。含酒耳尖，猫着腰悄悄爬近处凭栏，瞧见正下方立着二人身影。细听，果然是她姐姐和公子云。只听公子云道：“想不到因妹妹竟爱看这怪奇悠谬的神鬼之说。”

含月笑道：“《山海经》荟萃奇珍博物，山川地志，有趣的紧。”

一阵书页翻动之声后，公子云又道：“哈哈，果真有点意思，你瞧，这如牛似虎的凶兽竟还长了双翅膀。这书中说他..性情凶恶，喜欢吃人，不忠不信…哎哟！“   他忽地叫唤了一声，只见一道浅金色水柱由上方直直浇头而下，泼了满头。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含酒冲着楼下叫唤道：“胡扯！那可是穷奇，风神之子！他虽总被西方天帝骂不成才，但也不过只是任性了些，这破书何至于这般辱他？再说，这画的也忒丑了，要我说穷奇可漂亮的很！”

小公主应声附和添乱道：“对对对，可不是嘛！“

“你！“公子云抹了把脸，放声道：”你是哪来的…“

正要发作骂人小混账，却闻见满身清冽甜爽的梨花酒香，又见含月眼中关切，正掏出手绢来要为他擦拭，一时气便消了大半。

含月方才一听便知是自己的小妹妹又闯祸了，见状赶紧陪笑安抚道：“公子息怒，想是几个小妹妹嬉闹，不和她们一般计较便是。”

这样一来公子云在含月面前更是不好发作，可含酒见状却好似更不痛快，甩下空酒盏便蹬蹬跑开了去。“

…

“咳咳咳！咳咳咳！”

泠然忽然重重的咳了几声，感到胸腔跟着咳嗽一并发痛，才几下功夫就虚得无力支撑身体，只好重新倒回床上，合眼喘息。这个病陪伴了她母亲多年，直至死亡，现在终于又缠上了她。

人世间有什幺痛苦能比的上生老病死呢？

好在泠然虽病得痛苦，而却始终乐观。知道自己或许没剩几年能活，但依然积极配合治疗。输液瓶里的点滴滴完最后一滴，暗红的血液顺着针管一路像上，泠然费力地按下呼叫按钮。

她想活下去，想爱，想每天都醒来。

…

是这样吗？

郁含酒睁着布满血丝的眼仰面躺在地板上，手中的酒瓶中流出最后一滴透明的酒液。几个小时前就从医院回到家，到现在也无法入睡。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了，总是清醒，总是痛苦。上天太讽刺，让求生者死，求死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