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赫声立在床边,背逆着窗与光,高大的身形在地面与床榻之间投影出一片扭曲的阴影。
当唇角总是显得暧昧轻佻的笑意脱落后,露出风干后的石膏雕塑那样沉寂雾霾的神色,唯独那双深褐色的眼睛赋予了他人性。
他弯腰俯身,用食指轻勾住床上正安然熟睡的女孩子唇角边粘黏着的一缕发丝。那是一张单薄的唇,线条同触感有着相似的柔软,温度有些偏凉,与口腔内部的湿与热天差地别。
这样一张唇,是说不出来什幺太刻薄的话的。
连昨晚对他不满和生气,都要在前面加个“瞿先生”这样的敬语,并且一口一个“您”。
“瞿先生…我真的……”
以跪趴后入的姿势被撞得上半身都软塌在床上的人,在颤抖中擡起手想要把身后的压制推开,因为实在没有力气,显得像挠痒痒一样可爱的玩闹。
“嗯?想牵手?”瞿赫声压下来身体,没有意识到这样不仅完完全全地把人笼罩住了,埋在身体内的东西也进得更深,他腾出一只手来与她十指相扣:“这样可以吗?”
“嗯、嗯?……不啊嗯……”
蓝楹因此又到达了一个小高潮,抖着身体埋在枕头里的脑袋这下是真的有些喘不过气了,被自身后经过胸口的手指撬开了嘴,半强迫性地仰头张嘴呼吸。
在瞿赫声又一次为安全套打结的空隙,蓝楹背对着身后的人歪坐在床上,单手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擦拭着从嘴角流下来的温热水渍。
这是喝的第几杯了……有些记不清了。
“要不要再喝些?”男人的声音带着欲望被满足后的慵哑,笑道,“毕竟你流了好多的……”
接下来的话在女孩斜斜地睨眼看来的时候及时改口:“你出了很多的汗。”
的确如此,以放松地姿态坐在藏青色床榻上的她仿佛刚刚被冲到岸边的人鱼,及腰的湿黑长发泛着月光照耀下海面的粼粼波光,酮体表面仍旧残留着的汗渍与绯色像是鳞片刚刚褪去遗留下的淡淡痕迹。
经历过相当多次高潮的蓝楹早已经没有了刚吃下糖果之后那种甜腻感,此刻的她是水中月的倒影,近在咫尺,却一碰就会消失。
“瞿先生,已经第二天了。”蓝楹开口便觉得喉咙不适且发哑,她低低地咳了咳,扯过床单遮盖住自己的身体,看向瞿赫声时青清秀的眉眼皱着,疲倦也写在眼底。
“您去注射抑制剂吧。”
换句话说:神经,快去吃药吧,别再跟什幺一样只知道发情了。
而很不巧的是,瞿赫声从来觉得独属于Beta身上的那种禁欲与冷淡以及恰到好处的倦怠——都是一种相当性感的特征。
于是他胯下那原本已经半软下去的家伙瞬间精神地擡头。
“……”
这确实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瞿赫声看见蓝楹抿起了唇,装作什幺也没看见地转过头去。
最后却还是一边同他接吻一边用手帮他射了出来。
在瞿赫声为她清理满手的粘腻时,坐在洗手台上的人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罪魁祸首却觉得大概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幺。
“Alpha果然是一个徒有其表的性别。”
这是他的妻子。
瞿赫声在长久的凝望中,收回了自己的手,在寂静中发出两句空白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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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蓝调时刻”二楼区气氛和往常相比着实有些不同。角落里顾客的谈话声,柜台的交流声以及通过音响播放的轻音乐都仿佛透过毛玻璃从另一个世界穿透而来,显得出微妙的静谧。
蓝楹放松地倚靠在窄长的胡桃木柜台一角,指尖捏拿着一把银色勺柄的尖端,百无聊赖地搅动着白瓷杯里的咖啡。
余光里有两个小店员躲在书柜间的缝隙悄悄探出头来看她,又不停地缩回身体试图以此混淆视听。
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对什幺都感到有些好奇和热情的。蓝楹忍不住笑了笑,擡手用尾指将散落的鬓发勾回耳后。
毕竟她有整整三天时间都没来店里,都是由副店长全权负责的,并且当时也并没有给出一个完整清楚的理由。
按照正常的社交流程,在身为店长的蓝楹回归后理应是要见面到招呼问好的。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想到这里,蓝楹唇角那极浅的向上的弧度也再次压了下去。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综合,而蓝楹如今又多了一个名为“妻子”的身份。
但她与她的丈夫都心知肚明的是,这场略显仓促的婚姻起点绝非爱情,而是两个家庭或者集团之间的利益捆绑与交换,除了实际受益者,大多数人表现出的热烈笑意都只是成年人间无可奈何的逢场作戏。
或许这其中多多少少是带着点微乎其微的“爱”的味道,例如蓝楹是为满足父母的期许,而据她了解瞿赫声那方是由于他祖母年事已高,希望在走之前能够见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成家。
真正的婚姻关系大概是恨不得求一个比“永远”更深刻长久的词语,而并非明码标价的“两年”。
所以蓝楹有意不让他人知晓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实,对她来说注定会从生活中淡出的,就没有必要过多的参与到她的生活中来。
而现在显然并非如此。
“蓝调时刻”是她在大学毕业后自己一手办起来的宠物店,目前经营状况与收入都很不错。
一楼负责宠物洗护之类的业务,二楼之前是顾客等待区,后开发为提供饮品以及食物的消费区。
对于蓝楹来说,把“蓝调”从一个想法到落实成为图纸与计划书再到立体三维的现实,从选址到装修,材料与装饰,器械用具到人员招聘……她为之付出的心血不亚于抚育一个孩子。
而在这里被排斥,就好比她的亲生孩子对她说出“我恨你”这样残忍的字句。
“店长!买回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蓝楹望向楼梯口几秒之后,资深员工沈安阳的身影才从低处升起来。
“只需要喷在身上就好了吗?”蓝楹接过东西看了看,两人一起往换衣间走去的同时询问使用方法。
“嗯嗯,这种是喷瓶式的,比较方便,”沈安阳点点头,随即又递给她小袋东西,微微压低了声音,“店长,这个是阻隔贴,是贴在腺体上的。”
蓝楹伸手接过,动作不太自然地擡手去覆盖在自己的后颈:“……好的。”
对于腺体萎缩几乎不发挥作用的Beta来说,后颈处那小块柔软的凸起几乎与身体表面其他肌肤没有区别,平常都不会刻意去关注。
只有对于Alpha与Omega,那会是一个相当隐私且私密的部位,不容轻易冒犯触摸。
“给我咬你的腺体好不好,妹妹?”男人说话的气音带着热气,喷洒在软肉处,预兆着一场快乐的颤栗。
真是……蓝楹拿手背去贴微微发热的脸,不愿意再去细想浮现在脑海的画面。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云灰色半领的毛衫连衣裙,贴身透气的材质简单勾勒出纤薄修长的身形,为原本清柔的气质又增添几分初秋的氛围感。
虽然是长袖,对于蓝楹这种体寒的人来说却是很适合的,更何况还处在冷气充足的室内。
但其实本意也是想遮掩住身上那些太过显眼的痕迹。
起床洗漱的时候站在镜前,蓝楹看着那些散落在身体表面各处深浅不一的红痕,情不自禁地倒吸了口气。
仅凭肉眼所见最严重的应该是锁骨周围,甚至有些破皮,触碰到会有钝钝的痛感,撩开披散的头发背对着镜子,后颈处的咬痕也非常明显。
……这人怎幺连后腰也要咬。
蓝楹的视线在后背徘徊,隐隐约约注意到两了什幺共通处。
后背上的吻痕,重叠在每一颗痣生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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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之前,蓝楹还在全身镜前检查了好几次,确保没有什幺奇怪的地方,这才开车前往店里。
到达“蓝调”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半,正处于店内异常忙碌的时期,而且蓝楹是带了口罩正大光明地从门口进入,店员只当她是来店里的普通顾客并没有多加在意。
在没有对视的情况下简单地询问了她的需求,在得到蓝楹想要自己随便看看的答案后又继续去其他地方忙碌了。
于是蓝楹便能在和店内养着的猫猫狗狗亲近的同时,暗自观察一下店内的情况。
虽然这样确实有些不太道德,但谁叫她如今也身处“资本家”的行列呢,也还是要大致了解掌握店内生意情况与员工工作状态如何才行。
事情初现端倪是一只名为lucky的波斯猫,平时总是一幅高傲的模样,站在猫抓板最高处睥睨众生,绝不让人去摸到它的半根毛毛,连投喂的猫条也都挑三拣四只吃最喜欢的味道。
而今天的lucky却竟然在她伸手想要摸它的时候只是小小地挣扎了一下,便端坐在原地让她从脑袋摸到尾巴。
蓝楹在把这一幕用手机记录下来的时候还在内心感叹自己是不是越来越受小动物欢迎了,结果在那之后,平日里那些总是喜欢围着她打转转的小猫小狗却完全不要她靠近,见到她出现在视野范围内就躲得远远的。
被小动物了讨厌的蓝楹怀着疑惑又沉重的心情来到了二楼,因为没有太多顾客,多数员工都在楼下为宠物们做洗护工作,仅仅留了沈安阳在点单柜台服务。
“啊!店长你回来啦!”在见到蓝楹出现的那一刻沈安阳就把她认了出来,高兴地冲她打招呼,嗔怪道,“你都没有给我发消息说你要回来呀!”
“嗯,我在做一些秘密侦查工作。”
蓝楹先是同沈安阳交代了些店内的某些问题,然后又把回“蓝调”之后lucky与其他小动物的反应讲给了她听。
“这幺说来确实好奇怪哦,”沈安阳一边熟练地在制作咖啡一边说道,“毕竟店长你运来可是行走的猫猫神啊。”
而且是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召唤出猫猫主动贴贴的人神......
怎幺会突然被所有的猫猫叛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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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读大学比读高中还忙呀?到底是谁说上大学就轻松了呀?(濒临死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