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鹤青提前离开实验室,回到公寓,刚准备开锁,就听见里面一惊一乍的动静。
他手上动作微顿,紧接着迅速推门,脸色阴沉,眉眼也笼上层冰冷的霜色。
纪花玉此刻站在客厅和厨房的交界处,正慌张跳脚,边惊恐尖叫,边拼命朝后躲。
生怕地上那条扑通乱动的鱼跳过来。
她惊懵擡头,露出半边脸上通红的印痕,望见纪鹤青,蓄在眼底的委屈,哗得喷涌。
最无助的时刻,他不亚于救世主降临。
“哥......呜......”
纪花玉刚才狼狈躲闪,连拖鞋都飞了,此刻赤脚小跑,踉跄扑进纪鹤青的怀里,抱紧他脖子,害怕地抽噎:“呜呜......好可怕......”
她自小怕鱼,也是被超市老板忽悠了,才壮胆买回来,打算做给哥哥吃。
鱼不便宜,也的确鲜活,刚解开塑料袋,就活蹦乱跳地激情越狱,给纪花玉吓够呛。
回忆起鱼身上那层湿滑鳞片,浑身起鸡皮疙瘩。
纪鹤青将眼前荒诞的场面尽收眼底,呼吸发冷,微凉如瓷如玉的手,捧起她脸,刮了刮沾着鱼腥味的红痕,敛眸道:“鱼尾拍的?”
虽是问句,语调却是陈述,轻易看穿她的窘迫,声音也冷,像冰珠,砸在纪花玉心头打了个激灵。
她贴紧手背嶙峋的骨头,瘪嘴点头,还想同他告状,指尖朝向地上脱氧的鱼,哼唧诉苦:“就是它打我,好痛,哥哥摸摸。”
纪鹤青的确动手了,却不是温情的安抚,而是指节收紧,狠箍她下颌,连带着粗粝指腹,也压进腮颊。
力度重得几乎要让她脱臼。
他逼着纪花玉昂头落泪,身体抖如筛糠,才冷笑警告:“我是不是说过,不喜欢你做自作主张的事。”
“记不住吗,还是我太放纵你了。”
他神色森沉,质问声里不存在玩笑成分,真切地让纪花玉感受到骇人的愠怒。
她不敢扒拉他的手,仅仅牵住布料硬挺的衣袖,痛苦蹙眉,脸憋得通红,哭着道歉道:“对不起......呜我错了......我不该私自出门......也不该去超市买东西呜呜......”
是她天真,误断了哥哥的掌控欲,竟以为他不会在意。
纪花玉痛得厉害,也委屈,却不害怕,肾上腺素的飙升,催生出擂鼓似得心跳,怦怦得,震得她心神恍惚。
她不讨厌被哥哥掌控,掌控,掌控......
掌控意味着......
爱......
纪花玉像找到正确答案,眼睫掀开,用力地笑,磨花玻璃一样的湿亮瞳孔里,流出着迷的爱慕,她咽下哭腔,乖顺承诺:“阿玉以后无论做什幺,都一定会......”
因为哭得太狠,吸入太多空气,她中途打个泪嗝,哽了哽,才继续道:“一定会寻求哥哥意见,绝不再自作主张。”
纪鹤青听着诚恳的告白,无动于衷,冷峻神情间满是疏漠,长指却松了松,漫不经心地敲打她。
“你已经犯了两次错误了。”
闻言,纪花玉抽噎,赶忙将手举到太阳穴,哭哼保证:“事不过三,哥哥再给阿玉一次机会吧,求你了。”
看见她记住教训,纪鹤青才完全松手,第一时间,居然是去整理被她弄乱的袖口,低头冷嗤:“若你受不了,随时可以离开。”
风撬开窗户,拂动纱帘,两人脚下的空间被光影一分为二。
其中一面浸润在阳光下,金灿灿,明朗温暖,另一面背光,幽暗昏沉,三伏天也能从瓷砖地缝里钻出阴冷湿气。
纪花玉拼命摇头,急着说话,险些气都喘不上来,哭湿的眸子压在衬衫上,熄灭最后的光,嗓子干涩而执拗。
“不走,不走,阿玉永远都不离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