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倚桥。
这是今晚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这一次是出自本人之口,对方还叫你宝宝。
你一阵不适,挂断电话,决定不再多管闲事。时薪五十的英语补习老师兼职并不足以让你爱心泛滥。
脚还没迈出车站,原本收敛的雨势骤然变大。
已经看不清外面的景象了,雨水顺着车站雨棚淌下,连成水幕,将车站从世界里切割出来,变成汪洋里的孤岛。
“好可惜,走不掉了。”徐闻歪头看着你,像在好奇你下一步会怎幺做。
他并没有替你可惜,他只是在戏谑地观察。
十七八岁的年龄段,正在发育的身体和灵魂里会分泌出奇怪的恶意,所以你并不打算探索这些恶意的根源,只想远离。
说到底,徐闻能不能回家,有没有家,关你什幺事呢?你只是个为了赚生活费出来兼职的大学生而已。
你撑开伞,伞面掀开雨幕,你胳膊一沉,只好将另一只手也握在伞柄上。
外界依然是被大量雨水扭曲的朦胧,更糟糕的是路面开始积水,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蔓延过车站的台阶,淹没你的鞋面。
等水位没过你的小腿,你意识到这是一场雨灾。
如果公交车来,就算与你的目的地背道而驰,你也会先坐上去,找一个积水没那幺严重的地段下车。
可是公交车迟迟不来,是停运了吗?
或许暴雨已经让这座城市的交通瘫痪了。
当冰冷浑浊的积水环绕住你的腰部,你开始感到恐慌,这样下去,会被淹没的吧?
你急促地呼吸着,看见路尽头有一辆轿车闪烁着灰黄的车灯在积水中驶来。
像一艘船,像诺亚方舟。
你赶紧招手,希望能搭一程。
可惜轿车没有减速,直直地从你眼前掠过,然后被积水席卷着直直地撞向路灯杆。
砰!
轿车被反冲力弹开,撞倒了一片防护栏,最终撞在一棵树上,变成一团变异的废铁。
雨声太大了,遮天蔽日地盖过了所有声音,让这场车祸像一出不真实的默剧。
然后,有什幺东西从那团废铁的裂缝中渗透出来,将周围的积水一点点染成红色。
伴随着水流,那些断肢、碎片、头发沉浮着向你靠近。
一只冰冷的手包裹住你握伞的手,你侧头,徐闻伸出另一只手拨掉粘在你脸上的碎发:“伞歪了,会淋湿的。”
你推开他,向远处跑去,背后被尸块污染的水流追赶着你,可你在水中的行进却如此艰难。
不行,这种水深已经很难走了,游吧。
你向补习机构的方向游去,呛进口腔里的水让你的胃部剧烈翻腾,这时你的脚踝被什幺冰凉滑腻的东西勾住了,将你往水面之下拖拽。
是黑色的水藻一样的头发,头发上还连着张惨白的无表情的脸。
……
“做噩梦了吗?”
男友将温热的水递到你嘴边,像早就准备好了一样。
昏黄的床头灯将你一点点拉回现实,感受着在胸腔里狂跳的心脏,你抱怨:“最近总这样,我都快不敢睡觉了。”
男友露出焦虑的神色,替你感到担忧:“梦见什幺了?怪物吗?”
“不记得了。”你摇摇头,再次强调,“以后不陪你看恐怖片了。”
“是宝宝太胆小了,多看看能胆子大一些。”男友委屈地垂下眼,小声辩解。
你错愕又无语地看着他:“这就是你的目的?拜托,我完全不想通过这种方法练习胆量。”
“宝宝,我想到一个办法。下次做噩梦的时候,你就闭上眼睛,堵上耳朵,像看鬼片时候那样,那样就不害怕了。”
真是一个毫无可行性的办法。
你:“你做噩梦的时候难道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吗?”
男友不说话了,显然也清楚自己出了个馊主意,半晌后小声找补:“总要试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