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带剑修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焦景自张小丽进门,一句话也没说。

张小丽以为他经脉受损连带着伤到了嗓子,所以才只看着,不说话,想跑路的脚霎时收了回来。

念着他曾经救过自己一命,张小丽清了清了嗓子道:“这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觉,是不是有什幺不方便的地方?要是有,你就眨眨眼睛。”

焦景此刻心情不好,话到了他耳朵里就变了个意思。

她笑我不能自理?

焦景狠狠闭上眼,以表自己傲骨铮铮。

张小丽见他眼皮动了,以为他确实有事,热心地问:“真有啊?你要什幺?喝水?”

焦景掀起眼皮瞪了张小丽一眼。

张小丽二丈摸不着头脑,皱着眉努力猜测焦景的意思,“……你眼睛痛?这我也没办法呀……”张小丽在屋子里四处转了转,“你有现成的药吗?我拿给你?”

“……”

月光下,焦景的睫毛抖了抖,硬生生憋出两个字:

“你走。”

焦景声音沙哑,单两个字,就让他感觉喉头有血液腥甜之感。

“啊?你能说话?我还以为你话也说不出来了。你刚刚说什幺?我没听清。”

焦景眼珠子滚动,上下扫视张小丽,表情微妙,见她确实没有别的意思,焦景忍着剧痛说:“走。”

张小丽热脸贴了冷屁股,悄悄翻了个白眼,念着玉荣随时可能回来,跑路关门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

仔仔细细顺下来,她还是被焦景这个二愣子硬生生绑到第七峰来的。张小丽啊张小丽,收收你乱发的善心。

长舒了一口气,张小丽调出灵舟,准备跑路。

对门却忽地恍出一个人影来,她避之不及,明月清晖下,那人白衣胜雪,端的是霁月清风——来人正是李仙师。

他笑道:“姑娘好巧。”

他面色如常,见张小丽在此处,毫不惊讶。

张小丽见他依然是乔家屯那日仙风道骨的模样,没有“请罪”时狼狈之相,便以为玉荣气已消了。

正巧碰见了收件人,张小丽道:“李仙师,好巧好巧。你的佩剑,我已经放在那处。我不便久留,还是,还是先走一步——”

“慢。”李仙师手臂一横,挡住了去路,不远不近,“我有要事”

和你们剑宗相干的事我是一件也不想管了!

张小丽没等他说完,迅速后撤一大步,语速极快堵住了他的话:“小人福浅命薄道行低微受不了重托。”说完转身,正要调出灵舟,却见李仙师又在自己面前了。

前后两个李仙师齐齐叹道:“何村有难,张姑娘还是耐下心来听我说吧。”

晴天霹雳。

张小丽呆在原地,“怎幺会呢?”

我才交了十五万灵石…土地虽有微词,却不会放任天灾,村子那幺偏僻,连个外人都没有,怎幺会出事呢?

“你得罪了乔家屯那位夫人,你若放任不管,她不会放过何村。你修为如此低微,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难道要送上去给她杀?你被她杀了,也难保她不会屠何村泄愤。”

张小丽呆立了会儿,突然笑得比哭还难看,“它怎幺不屠合欢宗?我哪里伤到她分毫?她怎幺不来屠剑宗?!”

李仙师一怔,没有回答张小丽的问题,只道:“我师弟于你有救命之恩。他违逆师命,理应赶出师门,师傅念在师徒之情,允他现行疗伤。他虽修为已至金丹,却不通人事,可笑我蹉跎光阴,竟无一人能将他托付。张姑娘,念在他救你一命,我求你收留他。他没有几日好过了。有他助力,你兴许还能与何村那妖怪一搏。”

张小丽深吸一口,“他都要死了,我收不收留他,有什幺区别呢。”

李仙师道:“你救乔家屯,抛不下何村,也不会不管焦景的。”他从袖中拿出一张帕子,张小丽不明其意,他一松手,帕子晃晃悠悠,落到了地上。他道:“你走下龙脊山时,他偷偷跟在你身后,将帕子给你,你满心愁苦,没有发现。他片刻后便能动身,你无需多言,他便会同你走。你若不愿,也就罢了。”

那方帕子中间绣了把剑,角落一个景字,叠的四四方方,落在地上也四四方方。张小丽叹了口气,再擡眼时,李仙师已经不见了。她环顾四周,没有一个厢房亮着灯,附身捡起绣帕拍了拍。

“吱呀”一声,焦景那边的房门突然开了,张小丽听见他一声虚弱的质问:“谁要死了?”

想到对将死之人说他将死实在是太过残忍,张小丽随口胡诌:“小狗,乔家屯的小狗。”

焦景顶着绕着纱布的脑袋,拧着眉扫视院落,目光在张小丽手中的帕子上停了片刻,道:“你方才自言自语什幺?怎幺这幺长时间还不走?”

“自言自语?”张小丽脊柱窜起一股凉意,打了个寒战,“我方才明明在同你师兄说话。你、你后来见着你师兄了吗?”

“没有,额啊。”焦景捂住头倒吸一口凉气,仅剩的半边视野里隐隐约约看见张小丽背后有一道影子,还欲再看却头痛欲裂,焦景心直,越是看不清越看,看得头晕目眩几欲呕吐。

张小丽见他身形不稳,忙上前扶住,神使鬼差地说:“你要同我走幺?”

焦景只觉得她手臂有力,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清明,灵台一净,不假思索道:“好。”再擡头,四周哪里有什幺人影。

张小丽撑着焦景的半边身子,试探着问:“我是,要回合欢宗哦?”

“……”

“不愿意就算了。”张小丽问:“你伤好些了?方才不是还不能动?”

“你进来时我在运行疗伤心决,不能动。”

“那你还同我讲话?”

“对。”

“……”张小丽一时也不知道说什幺了,“既然不走,我扶你去床上,你继续念心决吧,多念念可能好得快些?”

焦景以为她在讽刺自己不能动弹,不再借力,自己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干巴巴地说:“尚能自理。”

张小丽看他走动方向不是厢房,怪道:“你去哪儿啊?”

焦景硬着头皮往前走,拧巴地说:“合欢宗。”

他真的答应了。

好奇怪。今天晚上的一切都好奇怪。

张小丽看了眼天上煞白的月亮,惊觉自己背上冷汗津津,若有似无的不适感始终环绕着她。

“你的剑呢?合欢宗还有好长一段路,灵舟没有飞剑快,我想快点回去。”

“碎了。”焦景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小孩儿受了天大的委屈。

算了。

在这个地方待的时间约长,张小丽越是心慌。急急调出灵舟,把焦景扶上船,以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逃离了诡异的第七峰。

张小丽走后,玉荣楼前,“爱人利物”的牌匾下,几只白色的虫子,僵硬地蠕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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