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做的是黄金雨实验。时簌专心地按照老师讲解的步骤开始进行,取了一个烧杯开始制作碘化钾溶液,裴赐在一旁给她递工具。等到时簌想要开始制作醋酸溶液的时候,裴赐已经把制作的好的推到了她面前。
“你什幺时候做好的?”刚刚裴赐还在一旁无所事事地,时不时指点一两句。
裴赐笑了笑不回答,又拿出一个大烧杯,“一起倒?”
两人一起把溶液倒在大烧杯里混合,瞬间就像黄色颜料浑浊在水中,裴赐把烧杯放到酒精灯上,时簌将点燃的火柴棒递给他。
等到温度渐渐上升,烧杯的上层开始变成丝雾状,底部开始沉积,然后渐渐变成细细的金黄色颗粒,除底部外的液体开始慢慢澄澈。
“好漂亮啊。”时簌趴在桌上,专注地看着,等着温度冷却。裴赐看了一眼时簌的表情后,说道:“待会更漂亮。”
裴赐将上清液倒进玻璃瓶,又放到冰水里降温,最后用搅拌棒快速搅了几圈,塞盖放到了时簌面前。
这种小儿科的实验他做过很多次了,实在提不起兴趣,但是时簌看得兴致勃勃的。金黄色的结晶随着液体旋转,像迷人的流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裴赐,你觉得像不像我给你做的桂花蜜,亮晶晶的,也是这种透亮的颜色。”
裴赐也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玻璃瓶。
“你的桂花蜜更好看,也更好吃。”裴赐觉得这种化学制品哪能跟时簌做的桂花蜜比。
他转过头看着时簌的眼睛,觉得刚才自己想的也不对。
桂花蜜也比不上时簌的眼睛,光斑跃动在琥珀色上,像是刚凝结成型的琥珀,只是里面没有昆虫的尸体,有的只是裴赐的倒影。
——时簌转过头来了。
“裴赐你在看什幺?”
心脏又漏跳了一拍。
怎幺办?
好想亲一下。
“……没什幺,我们去吃饭吧。”裴赐清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在时簌看不见的地方,耳朵又偷偷地红了。
去食堂的路上,杨宝矿和方不圆跟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两个人时不时低头耳语。
“宝矿,裴赐认时簌当主人了吗,怎幺时簌走哪他跟哪,眼里还有兄弟吗?”
宝矿哈哈笑了两声,“赐哥怎幺可能认主人,他又不是当狗的那块……不是,我是说,赐哥应该就是单纯的想报答人家吧,总不可能他想追人家?”
方不圆一言难尽地摇摇头,“就裴赐那性格能追到女孩子才怪了,他还是给人家当舔狗吧,你看他那谄媚样。”
等到几人坐下,裴赐自告奋勇去打菜,方不圆才跟时簌问道,“我说你俩是怎幺回事,住院几天感情变这幺好了?”
时簌当下就愣住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跟裴赐确实突然就走得太亲密了些。
“我……住院的时候他每天都来看我,他说想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我也挺谢谢他的,就请他在家里吃了一顿饭。”
方不圆看时簌突然变了脸色,也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连忙解释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在意。”
这时裴赐回来了,托盘里装了好多菜,全是给时簌的。
宝矿在一旁乐呵呵地问道:“赐哥,你给我打的吗?”
“你自己没手没脚啊,要我给你打饭。”裴赐手上不得空所以踹了杨宝矿一脚,杨宝矿疼得直唉哟。
“那不然你这幺多都是给时簌妹子打的吗,喂猪也没有这幺喂法。”
时簌也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裴赐,确实太多了。”
裴赐一点不在乎,“没关系啊,你先吃,吃不完的给我。”然后紧挨着时簌坐下。
方不圆看了一眼身旁空无一人的座位,和因为裴赐坐过去又往旁边移了移的时簌,有些无语。像看见世界奇观一样,“我说天赐少爷,你什幺时候开始吃别人剩饭了?”
“这哪里是剩饭!”裴赐还给时簌买了一杯奶茶,一边说话一边砰得破开插入吸管。
“这明明是优良品质,从小学的粒粒皆辛苦忘记了?”裴赐怼了一句,将奶茶递给时簌,时簌却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接。
裴赐看时簌没动作,又伸了伸手。“不喜欢这个口味吗?”
“没。”时簌看了一眼憋笑的方不圆,脸颊烧得厉害,只能闷不做声往嘴里塞饭。
这时走过来一个剪着利落短发,英姿飒爽的女生,戴着一条choker,是一条黑色细带缠着银链,银链两端是银球和珍珠。长相跟杨宝矿有些相似,但是斜眼看人的时候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她一巴掌拍在杨宝矿头上。
“杨宝矿你怎幺回事,裴赐出院了都不告诉我。”
杨宝矿捂住拍疼的头,大声喊道,“啊呜,杨宝叶你这个暴力狂,赐哥出院的事我早就告诉你了,你自己忙着去调戏男人没听我说话。”
杨宝叶揪住他的耳朵怒吼道:“那你不会再跟我说一遍啊。”
杨宝矿捂着差点被震破耳膜的耳朵,躲到了方不圆身边。
杨宝叶挥手跟裴赐打了个招呼,裴赐也回了个眼神。
杨宝叶其实就比杨宝矿早出生个几分钟,他俩是龙凤胎。俗话说得好,当姐姐的,从血脉上就压制了弟弟,所以小时候,杨宝叶就凭着疯牛般的劲压制了所有人——除了裴赐,因为裴赐比她还疯。杨宝矿长期因为血脉压制屈服于淫威之下,所以明智的抱上了另一个大腿,势要有一天翻身做主人。
杨宝叶余光瞥见裴赐身边坐着的女孩,脑子不经思考就说了一句,“这怎幺又贴上来个搭讪的——我说妹子,你新来的,这又看上谁了,不知道这不让外人坐的,小心咱们裴少爷不给你脸啊。”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在场的人脸都僵了,其中裴赐僵得最厉害。
时簌唰得一下站起身,尴尬的拨了拨头发,“嗯……我……吃好了……先走了。”时簌抓起裴赐给她买的奶茶就跑出了食堂。
裴赐急得连忙站起身,指着杨宝叶骂道:“杨宝叶你脑子有病吧,不会说话就别说,你是跳高把你脑子也跳抽抽了是吧!”
然后抓着外套就往时簌的方向追去。
杨宝叶再迟钝也知道现在情况不对。自家弟弟用一种‘你终于有这一天’的眼神在那幸灾乐祸,方不圆则是‘一言难尽,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是,那姑娘谁啊?”杨宝叶真不是无缘无故来这一出,刚进榆阳的时候,一到吃饭时间就找借口来搭话的女生太多了,都是想来攀关系,要不就是看上了裴赐或者方不圆,来刻意接近的。
至于为什幺没有杨宝矿,杨宝叶表示就他那长相夸他像猪都是赞美了,完全没意识到也骂了自己。
后来裴赐发了一次脾气,这才消停了点,杨宝叶真是好心提醒她,不然像上次被裴赐一句话伤透了心,哭得梨花带雨的,她看了也心疼。
“方不圆,说话。”杨宝叶冲方不圆扬了扬下巴,对方慢悠悠地吃了一个虾仁,才解释道:“她啊,是裴赐的——救命恩人。”
*
裴赐追上时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我没事,我没生气。”时簌先开口解释道。她是真的没生气,而且她很喜欢杨宝叶那样的女孩子,潇洒肆意,张扬而富有生命力,你可以在她身上看见无限可能。
裴赐锁着眉确认了时簌真的没有生气后,才终于松了口气。因为刚才急促的奔跑额头还渗出些薄汗。
“她脑子有问题,你别理她,估计是跟宝矿在肚子里打架的时候被羊水憋坏了。”裴赐没好气地说道。
怎幺他身边没一个正常人。
时簌被逗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又抽出一张递给裴赐。“擦擦汗,你怎幺跑这幺急?”
裴赐倾下身,将脑袋送到她跟前,“你帮我擦。”
时簌又是宠溺一笑,替他细细擦去汗珠。
两个人并肩慢慢走回教室,路上说话声不停。
“你刚刚都没吃东西。”
“我吃了,真的吃饱了,而且你看我都拿奶茶了。”
“我没吃饱”
“……”
“那怎幺办?要不我陪你去超市买一点吃的?”
“我要吃你做的饭。”
“这是在学校啊。”
“回去吃,你不是说还给我做了那个什幺大福吗?”
“那你下午怎幺办,不饿吗?还是买点吃的吧,要不让宝矿他们给你带点?”
裴赐突然停下脚步,用一种略带审视的眼光看着时簌。
时簌:“……?”
裴赐:“我早就想问了,你为什幺叫他们叫的这幺亲切?你跟他们比跟我还熟吗?”不圆,宝矿,怎幺叫他就是叫裴赐裴赐的。
“那我该叫你什幺?天赐少爷?”时簌睁着漂亮的丹凤眼问他。
“当然不是!”裴赐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裴赐歪着头想了一会,突然不好意思起来,眼神躲闪看向一边。“……%¥%”
时簌没听清他说了什幺,又问了一遍。
“……叫,阿赐。”耳朵又红了。
时簌挠了挠头,眼神飘向远方,手指在校服绳子上打转。这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两个人莫名陷入一种奇怪氛围里,午后的阳光照在小道上,从裴赐身后照过来,刚好落下一片阴影罩住时簌。
学校广播开始播放午间的音乐。
You run with the sun in your eyes
Arms open to whatever you find
Then there’s me
Hopelessly trying to find a way
……
当歌词唱到say it again 的时候,时簌终于开口叫出了那个名字:“——阿赐”
透过女孩浅灵清亮的嗓音说出来,他觉得连呼吸都格外顺畅,好像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热烈地鼓掌。
Say it again,就像歌词里的那样,裴赐用期望的目光看着时簌,希望她再叫一遍。
许是听见了他的心声,时簌又重复了一遍,比刚刚还要大声一些。
“阿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