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裴窈音弯着猫眼,堆满假意的笑,佯装裴景让口中听话识趣的玩物,声音轻缓,“我不喜欢他,况且,我根本不认识他。”
神情真切,不似假话。
裴景让却不言,只漠然俯观她,黑瞳俨然两潭透不进光的死水。
裴窈音有些怵然,虚虚抓住他衣袖一角,也不敢用力,“哥哥,你信我。”
裴景让挑了下眉,嗤笑一声,眼中浮荡着薄浅的笑。
下一刻,他的手落在她颈项上,指腹倾压脆弱的动脉。
裴窈音呼吸一滞,他果然不信她。
颈上的手游走至她耳根,她屏住呼吸,死死捏着纱裙,又攥紧,偏过头,不愿再看眼前青面獠牙的恶鬼。
珮环轻鸣,一道物什忽然复住她双目,冰凉柔软,竟是绸带。
“不许摘下来。”
待裴景让下了马车,裴窈音终于松了口气,一把扯下遮眼的绸带,未料,裴景让的绑法格外刁钻,她越是用力,发丝与珮环越缠越紧,疼得她抽气。
绸带未扯落,裴窈音自认倒霉,卸力倒在坐榻上。
黑暗中,她思绪渐渐迷离,帘外许是起了风,她忽然觉得有些冷。
料峭的冷风吹在她白颈,迟迟不肯离开,她不由得微微颤栗,拿衣袖遮住颈项,驱赶这恼人的寒意。
然而,风却未停。
裴窈音头脑昏沉,觉得自己卧在一团湿冷的云里,风从背后来,裹住她全身。
不要。
她下意识道。
“为什幺不要?”
有个模糊不清的声音,在问她。
她蹙眉,风却将她拥得更紧。
忽而,一声坠地的巨响,荒诞的冷意顷刻间烟消云散,裴窈音猛然惊醒。
是时,裴景让进了马车,一股腥涩之气也涌进来。
裴窈音立即反应过来,心中大骇,“哥哥,你杀了谁?”
只听裴景让谑笑了一声,问帘后的小厮:“即明,告诉四小姐,我刚才杀了谁?”
“四小姐莫要误会了二爷。”既明顿了一下,继续说:“赵平驾车不力,冲撞了沈首辅的马车,二爷为了给沈首辅赔罪,故而,让赵平认个错,未成想,赵平失足坠马,自己摔死了。”
裴窈音僵住,赵平,那个脸上有酒窝的圆脸车夫,死了。
她不信赵平死于意外,裴景让要他死,他哪里还有活路。
“死了一个车夫,你就这幺伤心?”
隔着绸带,裴窈音犹能察觉此刻裴景让眼神的阴冷。
人命,在裴景让眼中从来轻贱。
绸带骤然被扯下,裴窈音不得不与裴景让对视,她喉间滞涩,违心道:“没有,我只是见哥哥手指破了,有些在意。”
裴景让掀了掀唇角,说:“好啊,那你来为我包扎。”
裴窈音心想,为什幺死的不是你。
【你希望他死吗】
她眼神变得梦幻惘然,点了点头。
登时,只见裴景让喉颈断裂,热血飞溅,头颅滚落在地。
裴窈音惊叫着后退,不敢再看眼前凄厉血腥的画面。
“裴窈音。”
裴景让在喊她,她不可置信地转头,裴景让毫发未伤,正饶有兴致地看她满脸的惊惶。
“不是说要为我包扎吗?”
流血的伤指伸到裴窈音面前,她握住,低着秀眉,掩住眼底欲溢的厌恶,用绸带一圈圈包缠。
她擡眼,对上裴景让郁冷的黑瞳,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