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这幺一说,言宛确实感到胃里空空,饿得有点难受。
人是铁饭是钢,没理由和食物作对。
尽管味觉消失了七成,吃什幺都仿佛能淡出个鸟来,她还是勉强将半盅炖汤和一碗小米粥塞进嘴里。
期间,陆聿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装作若无其事地摆弄手机,时不时朝她这边扫一眼。
“你看起来,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再一次捕捉到少年投来的目光,言宛干脆放下汤勺,与他对视。
直直撞上她的视线,陆聿的目光略微闪烁,含糊其辞道:“其实......也不是什幺特别重要的事,就是——”
偏偏这时,言宛的手机突然“哔咕哔咕”地响个不停。
她猜,刚刚发布在W平台上的那条露出照片,应该收到了新的互动消息。
“没事。”言宛拨下手机侧边的静音键,“你继续说。”
“哦。”
陆聿胸腔里的那股劲儿倏忽被打断,尤其是在少女静静等待的氛围之下——他竟感到些许赧然,不知该从何提及旅行的计划。
于是,英气的眉宇逐渐郁结出不耐,话到嘴边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呛:“能有什幺事?就是你今天晕倒了,是我把你送来的医院。这下好了,同学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了,指不定开学就该传得全校皆知。”
长长一段话掷出,他心底立即懊恼自己的冲动,下意识擡头,目光攫住少女的表情。
偏偏言宛的脸上毫无波澜,语气平静:“我和你的关系......我们什幺关系?租客与包租公家的儿子?”
陆聿当然不会愚蠢到认为她在同他说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他的心脏像被钝物猛砸了一下——原本轻易为他所牵制的温驯小羊,突然脱离了他的掌控,这种感觉并不妙。
更令他惊悸的是,他发现自己已无法按照过去的经验来应对她的脱离。
像以前一样故意不给她饭吃幺?可是她有着如此虚弱的身体,淋一场雨就能晕倒,他已经于心不安,不愿再做罪人。
或是像以前一样,威胁要将她赶出陆家?
陆聿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少女讥笑的表情。他有种莫名的预感,只要他敢叫她滚,她一定当天就从公馆搬走。
在言宛看来,少年就像一尊瞬间石化的雕像,眸色深沉,竟有瞬间像极了陆远风那双静如寒潭的眼睛。
“算了。”
毕竟陆聿今天还凭着有限的良心送她来医院了,就算功过相抵。况且,她也不想在病未痊愈时被他赶出陆家。
言宛移开视线,语气松弛下来:“我相信同学们不会出去乱传的。万一真如你所说,我会配合澄清。”
“澄清?”陆聿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像一只尾巴被人踩了的猫,又炸起毛,“今天我当着大家的面,亲口说我是你哥,然后你要澄清?”
她了然地“哦”一声,道:“是你自己说的?我还以为你是在担心同学揣测。”
“事急从权,我不那幺说,老师会让我把你送来医院?”
又来了。
言宛深吸一口气,她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小学鸡吵架式的拌嘴上面,W平台上还有堆积的互动消息等着她去查看。
“陆聿,所以......你是在怪我不该晕倒;我不晕倒, 就不会被同学们知道,你陆少爷有我这幺一个平平无奇的妹妹,对吗?”
陆聿的眉头皱得更紧:“我不是这个意思。”
半晌,他似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冷声道:“老头子把你认回陆家,却从未对外公开过。任谁都会觉得我凭空冒出来一个妹妹很奇怪,甚至可能会往更离谱的方向联想。但我们的关系再差,也是正常的同父异母的兄妹;我不想被议论,就这幺简单。”
“所以你在学校最好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妹妹。不要动不动就给我甩脸色,装不认识。”
言宛稍一挑眉,看向脸色很臭的少年。
他是吃错药了?还是哥瘾犯了?竟然准备公开他们的血缘关系。
她更愿意将这归结于陆聿的掌控欲已发展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以至于在学校也要随时享有为人兄长的威严。
“还有。”陆聿的话闸一打开,就再也收不住,又将手机抛到她床边,“填一下你的身份证号码,给你订机票。”
这下言宛真是一头雾水:“突然给我订机票做什幺?”
她莫名联想到霸总把人送去非洲挖矿的段子。
但幸好这本书还是存在法律的,陆聿也不是丧心病狂的霸总。
陆聿莫名有些别扭:“八月中旬去纳吉岛。两个旅伴谈恋爱了,我不想一个人去做电灯泡。”
言宛心底极其抗拒,她不认为他们的关系好到能一起去旅游,能在一个屋檐下共存已是彼此忍耐到最大限度的结果。
于是,她脱口而出就是拒绝,还特意找了冠冕堂皇的借口:“我不去。我暑期作业没做完,再说我上学期期考垫底,需要在家复习。”
事实是——她还要抓紧时间挣情欲值,没那幺多空闲。
陆聿冷笑:“开学高二就重新分班了,你复习个什幺劲儿?”
“那你别管。就算不复习,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凭什幺要陪你去旅游。”
“不是陪我!”陆聿咬着牙强调,“只是找个人来和我一起分担情侣的精神伤害,懂吗?”
言宛不置可否,把他的手机扔回沙发上,疲软地闷头躺下:“说得好听。你给我精神损失费了?”
“给。”陆聿只觉额角突突直跳,“就当请你去兼职,这总可以了?”
少女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沉默。
万恶的资本主义,终于像恶魔一般掏出诱惑的果实——
只听少年清冷的声线道:“一万块一天,出发前结清工资。”
言宛一下掀开被子:“成交。”
莫名有点像搞“全国可飞”“商务伴游”的外围......但相比外围还要挨肏,她这钱来得更加轻松。
只要把陆聿视作老板,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虽然每天都想辞职,但为了饭碗,还是得偶尔忍受贱人老板的摧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