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骂你就骂你，还要挑日子吗？傻逼，以为自己花了几个子儿就能来装大爷了？”
【对啊对啊，我月就算是榜一也骂呢】
【女王行为，拽死了】
【小心因为这货引来超管啊啊啊】
留言区的粉丝跟着起哄凑热闹。
“把你那付费留言的钱去退了，你不退我帮你退。”
“挣你的钱我都嫌恶心，赶紧滚。”
苏月言满脸厌烦，去后台进了退款流程，然后回到直播间熟练的把刚才那人拉黑、踢出房间。
世界顿时清静了，只剩带着牌子的粉丝的一片叫好声，夹杂着一个新出现的付费留言。
【姐姐别气，骂他不如骂我。】来自：‘星星还不困’
神经···
苏月言被逗笑了，重新点回刚才的刑侦剧界面开始播放，比最开始精神了不少，开始关注留言区。
【月亮这几天去干嘛了】
【主播不会背着我们偷偷玩一些神秘的小游戏吧】
【不会是谈恋爱去了吧】
“什幺乱七八糟的。”
苏月言移开视线，直接当做没看到，一只手撑住下颌，盯着正在播放的刑侦剧。
屏幕上，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鬼鬼祟祟站在居民楼下，装作正在打电话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在对着黑屏手机自言自语。
他眼窝深陷，看起来像是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帽檐下的目光正阴森森的注视着楼上某一扇窗户，屋里亮着灯，只有一位女性的身影偶尔出现。
经过长时间的徘徊、蹲点，甚至跟踪，他已经完全摸清了那个女人的上下班时间和生活规律，现在就像是已经布好蜘蛛网，等待一无所知的蝴蝶扑入陷阱。
苏月言越看越难受，很难不产生代入感。她忍不住想象，那个陌生人是否也像这样天天在楼下盯着自己家的窗户。
但转念一想，她又安慰起自己，剧里面的犯罪分子还要等受害者出门，以便在外面伏击。而她的情况更糟，对方都不用在外面等机会，想来就来了，直接进家来个瓮中捉鳖，她都无处可逃。
苏月言想到这里，顿时如坐针毡，感觉随时会有人从某个黑暗的角落蹦出来给自己一记闷棍。
画面继续播放着，女主角对潜伏在身边的危险仍旧一无所知，每天照常上下班。
但某一天，来女主家吃饭的闺蜜发现了异常的蛛丝马迹，开始提醒女主注意安全。
女主虽然仍旧天真，并没把闺蜜的话当真，但还是听从劝告给家里换了全新的电子锁···
苏月言眼睛一亮，按下了暂停键。
她住了几年的房子一直是老式的钥匙孔门锁，或许这就是能被人找到机会摸进来的原因。
“你们现在家里都装的电子门锁吗？”
苏月言随意问了一句，想着等直播结束就去给房东打个电话，询问换门方面的事情。
【没有，我们家老小区】
【我家就我和妈妈两个人住，装了电子的】
【我是因为总忘带钥匙所以换了电子锁···】
留言区七嘴八舌，苏月言继续问道：“那有什幺牌子推荐吗？安全性高的那种。”
【我去把银行保险库大门焊下来给主播】
【月姐家里进贼了吗？】
【我家用的M牌，性价比还可以】
观众留言一条条飘过，她揉了揉眼睛，虽然此刻深感疲惫，却不得不强打精神盯着屏幕。
【用户‘星星还不困’送出礼物‘宇宙飞船’X5】
难得的，送完礼物之后再没别的动静。
但莫名感觉就像另一种形式的霸总发言：“给，买门钱”
“···谢谢星星，老板大气~”
苏月言深吸口气，努力勾起嘴角露出笑容，同时突然注意到今天星星不同于以往，除了那一句玩笑外，就只是默默的送礼物，竟然显得格外乖巧。
她脸上的笑真了几分，与此同时，注意到商业用途邮箱里收到一则邮件，于是锁定直播画面在桌面，同时点进邮箱。
【姐姐给我银行卡号吧，我把礼物折钱给你。】
看着发件人的卡通星星头像，苏月言几乎立刻猜出对方身份。
【？】
一个问号不经思索被发送出去，苏月言才反应过来，斟酌了下态度后发送：【不用。】
她拒绝的干脆利落，星星对此习以为常，对话如往常一般没头没尾的结束，苏月言此刻却有几分迟疑和迷茫。
她做直播并不是出于自己的选择。
虽然她尽力在这份工作中保持自己的独立人格，坚持原则，不与粉丝产生私人联系，努力让自己的付出与行为能不背上“网络乞丐”这样的负面词汇···
可从始至终，【不配得感】依旧那幺强烈。
她并不是一开始直播就有现在的人气，从最开始的无人问津一路坚持下去，直到“星星”出现，她才终于有了最大的底气，而那时的星星除了送礼物外一言不发，却会一直待到直播结束。
苏月言最开始对此心存感激，每次看到‘星星’进入直播间都会发自内心的高兴，和她打招呼，即使星星从不回应也会问些日常问题：吃了吗？天气如何？
那时，同期开始做直播的平台好友有个小群，大家都是新人主播，总在群里开玩笑说自己要百万粉千万粉。随着时间流逝陆续有人退群，再也没了动静。
离开的人和继续坚持的人都说她运气好，遇到个有钱又专一的“榜一”，平时只看她直播，只用她的直播间头衔，出手大方，每每送礼物都送她登顶全平台小时榜。
劝她多舔舔榜一的，让她哄好榜一抱上大腿捞个够的···这种话她听了太多，耳朵都要起茧了。
苏月言知道自己是个十分矛盾的人。小有积蓄后，她守财奴似的盯着自己账户里的数字，在不必要的地方也处处省钱，从中汲取虚无缥缈的安全感。
但要说她爱财的话，其实她又很少会为钱违背自己的心意。
能让直播间的大伙乐一乐，能陪着聊聊天，提供情绪价值——那幺她可以心安理得收礼物。
但是她不再注视‘星星’
因为抗拒，因为厌恶那样的自己。
她“德不配位”。
苏月言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转瞬即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