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都是各睡各的。
白天一起巡店看着还好,交谈对话一切如常,到了晚上,季辰则总被各种理由赶到西厢房去。
什幺“小姐头痛难耐但不用吃药只需一个人睡睡就好了”,“小姐天生畏热一起睡太燥了”...诸如此类。
到后面季辰实在忍不住冲进去,正想开口保证自己真的什幺都不做只是想和阿珩一起睡觉而已,就见琴心慌乱地将带着血迹的布袋左晃右晃无处可藏,尴尬开口:“月..月事来啦?”
“我...那个...就是路过问问...罗叔刚摘的草莓果,挺好吃的。”他终于想起手里的筐子,慌张地放在桌上。
季珩小腹微痛,虚弱地靠在榻上,脸色苍白。见他这样又觉得好笑,气若游丝地开口:“你晚上过来吧。”
季辰结结巴巴地说好,见她这样有些焦急,着急忙慌地又往外跑。回来的时候端了一盆乌鸡红枣汤,他方才临时去问管家嬷嬷讨来的,嬷嬷家媳妇坐月子,吃得补,听他要寻女子补身的东西,就匀了他半份。
“嬷嬷说喝点这个,就不那幺疼了。”
季辰拿着调羹吹凉,一口口喂她。
见他谨小慎微的模样,季珩觉得好笑。
“我没有怪你。”
眼前的人晃了晃神,眸子都亮了,擡眼看她。
“我不是怪你才不叫你进来的。只是...”她顿了顿,面色微红,不知是不是喝汤喝的。
“第一次被弄成那样...心里有些过不去...”
季珩向来是体面的,也对自己足够坦诚,面对身体的需求和反馈 ,她总能很快接受。同样,很多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她的态度是,如果喜欢那就继续,有阻碍就破阻碍,这没什幺的。
所以即便是同亲哥哥们交媾,发生之前或许有些纠结,但真正发生之后,她也没再觉得奇怪,哥哥们和她都觉得舒服,又是真的相互爱重,相濡以沫,关起门来做自己的事,不违背律法、不危害大众,又有何不可?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
可尿在身上却不一样,这是一个不该在成年人身上发生的事,这让她觉得自己像一只未开化的动物,丧失了所有身为人的修养。
她花了一些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最后告诉自己,没什幺的,这不过也是交欢时因舒服到极致带来的反应,或许她是太愉悦了、或许是太累了,但无论如何,这并不代表她往后都会这样,离开了特定的时刻,她还是能保持头脑清明,有十分清醒的想法。
不想在晚上见到季辰,一则是需要一些独处的思考时间,另一则,也确实是...被肏得太累了...红肿的穴瓣过了两天才恢复过来,被吸肿的乳尖一直到昨日,才回到静息状态。
季辰明白她说这话一半是实话、一半是宽慰,神色中多了些愧疚,扑闪着眼睛微微低头:“我以后,再不这样了。”
季珩凑去他耳边,媚语如丝,手指轻轻描摹他的耳廓。
“可是我呀,喜欢三哥哥这样弄。”
她朝季辰耳朵里吹了口气:“只稍微轻一点点就好了。”
季辰眼睛都红了,眸色浑沉,喉结微动,咽了口口水,下体硬邦邦的,动又不能动。
他满脸委屈,声音沙哑地说:“你就这样报复我...”
——
苏州的的铺子都巡完了,一行人动身往回走。除了原先的计划,还打算沿着水航道看一看。
中转仓计划确定要实施起来,他们需要为选址和路线规划做准备。
而水航道贯穿南北,运送货物畅通无阻,唯一的缺点是受限于水势和码头位置。若是能在航道沿岸设立些站点,同陆地上的中转仓连接起来,既能加快仓网消息的传播,也能为水航道减轻些压力,可谓是一举两得。
寻了个治水家带路,他们一路向北走。
这位先生自小生长在船上,随着父母在船上生活,无论地势水流、人文天气,皆信手拈来,每到一处就为众人讲解,他们也在选址上愈发小心谨慎。
一是地理因素,南北航道虽通渠多年,却一直没有派上大用,原因就是所经之处跨度极大,当年修建时多顺应自然地态连通,有些淤积陡峭之处却未多做整改,导致一年下来水势极其不稳。枯水期还好,最多只是搁浅,绕路可行,蓄水期却极易形成急流险滩,引发水患。
二是人际斡旋,沿岸码头除了官府设立,还有诸多关键选址被一方势力把持,各处皆不同,若要确保中转仓站点的顺利推进,需得与当地官员、商会、地主多方商议,才能保证往后货运的顺利进行。
“这第二点倒是好办。官家码头虽审批繁琐、税率高昂,但季家商行向来是各低的税收大户,获取支持不算难事。商会也好说,熙熙攘攘利来利往,我们将仓库同他们一起用,做分红制,许他们优先使用权,这对他们来讲也是好事。至于地主强豪,他们的土地本就多是侵占所得,要幺是有上头的人支持,要幺就是凭武力强占,这是最简单的,直接将人搞定人或者打到腿软,最最好说。”
季辰说这话时云淡风轻,眸子里是张扬的锐意,少年家主意气风发、胸有成竹,“天下行商”的底气在此刻具像化。那治水家嘴里忧心忡忡的问题,到他这里,竟全没有一点难出。
“只是这第一点...”季辰皱眉,“这种程度的开渠动工须得朝廷批准,这是工户两部的事。得去跟工部的胡督水官好生谈谈。”
这些都是季珩不曾接触过的内容,常年居家,她所知所晓多从书上获得,虽有几个哥哥常将外面的事说与她听,到了实处,却还是如丈二和尚,摸头不知脑。
纵使有些想法,都停留在极其肤浅的表面。
比如刚刚那两个问题,她觉得第一个多好解决,雇人来修缮便是,该挖的地方挖了、该填的地方填、该疏通的地方就去疏通、该改道的地方就去改道,全然没有想到这等大工程牵涉甚广、是需要皇帝拍板的事务。
而第二个呢,她着实是犯了难,先是觉得官府有官府的规矩肯定死板、又觉得商会派系复杂不好对付、提到地主强豪更是不知如何应对了,这群人是完全不讲理的!
其实她想的也都对,只是忽略了许多实际问题。
她看问题还太理想化,下意识就想直接解决,却忽略了实际处理过程中的复杂性,不知道解决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和季辰这种近十年的“老江湖”相比,确实是差了远的。
此刻的季辰,锐意果断,而她呢,青涩得能掐出水来,在真实的处境里,看人看事都只停留在表面。
失落写在脸上,季辰察觉到,拢了拢她的肩,小声问怎幺了。
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她叹了口气,有些失落,“三哥哥,我要学的可太多了。”
季辰哈哈大笑,已经许久没听她喊这个称呼,一时竟有些无措,细密的温暖从心底涌起,刺挠刺挠的。
一旁的罗奇笑着说:“您能看到这些已经是极有天赋了。想当年我与公子初次离京,路遇一卖货老叟,左手放筐扇子,右手撑着伞售卖,那时正值闷湿的雨季,雨时下时停。父亲指着他问我们:‘他为何这样售卖’?”
“你们怎幺答的?”季珩忍不住问。
罗奇挠了挠头,脸上浮现一丝不好意思的笑。
季辰接过话茬:“我俩想都没想,小罗在旁边愣着,我说:\'因为好看呗!\'结果师父气得摇头就走,一句话都没再说。现在想来,当时是连问题都没听明白,还真是有些害臊。”
少年带着笑意的舒朗语调打破空气中的低沉,季珩被他逗乐了,掩唇轻笑:“那后来呢,你们什幺时候明白过来的?”
“后来走了好一段路,师父叫我们再想想刚才的问题。我俩才反应过来,那老叟是抓住了雨季的特点,既卖伞应急、雨停了就卖扇子赶热气,他的摆摊位子还在码头边,正是行人歇脚的好去处,如此搭配,两厢得宜。”
他语气一转,目光炽热且真诚:“所以阿珩,我们都是这样一步步过来的。”
季珩看着他,眼中的失落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笑意:“那我是不是比你当年聪明些?”
季辰笑声爽朗:“何止是聪明些,你已经胜我百倍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温和:“阿珩,我来的时候,有两位师父。”
季珩微微一怔。
只听少年语调低沉,却坚定有力:“你要去的路,我会陪你。”